卓安刚将小猫放到它面前，它立马掉住小猫的后颈皮跑远，消失在视线当中。
“大哥哥养过猫吗？你对它好温柔啊。”
卓安脑子有一瞬间空白：“好像…没有。”
“给你糖吃，这次谢谢你，再见了大哥哥。”
那群孩子簇拥在一起，蹦跳着离开，卓安把糖攥进手心里，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哥，我们家有没有养过猫？”
在与卓瞿相对而坐闲谈时，卓安提出这个疑问。
卓瞿先是盯了他老一会儿，随后笑着答道：“你记性何时这么差了，有没有过你会不知道？”
“我觉得是有又好像没有。”卓安抿了抿唇，“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去赤水时候在一家客栈好像寄存过什么东西，待一定时候去拿，可我忘了那东西是什么。”
“当时赫大人不是与你同行？你去问问他好了。”卓瞿建议道。
卓安脸色：“怕是不好。”
“为何。”
“我刚骂过他。”
“……”
“大伯伯，安安会不会喜欢这个？”赫忻踮起脚尖在摊子上一众面具中挑了个鹿脸面具，“虽然它没有我可爱，但还差不多诶。”
管事现在他身旁中肯评价：“小少爷，只要是你送给二公子的，他都会喜欢。”
“才不要这样，我要安安真心喜欢。”话是这样说，但赫忻还是选择鹿脸面具让管事结账。
赫忻全程都在东张西望，注意力放在摊位的卖品上，因此没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撞到了大腿，倒退几步，幸好后面的管事及时接住。
“对不起，我家小少爷一时没看路。”管事先行跟那人道歉。
老道士自始至终都盯着赫忻瞧，他没看路不代表自己也没有，可以说等着他主动撞上来：“没事。”
赫忻对于他的目光极为不适应，拉着管事催促离开，管事先对老道士点点头，继而又陪护赫忻去买东西。
“这个镯子金灿灿的。”很快赫忻又扒上一个摊位。
管事在一旁建议道：“那是女儿家戴的，男子不合适。”
“簪子…”
“红玛缁流苏款式，也是属于女儿家，小少爷再挑挑其他的。”
老道士站在原地，听着主仆二人传来的对话，那孩子真是独特，化形成小孩年纪的妖可真是少见，不过说是妖，浑身又泛着浓郁的灵气，估计手里没染过杀孽，才会如此纯净透亮。
“小少爷是不是在挑选礼物？”
赫忻见刚才的老道士又重新回来：“是啊。”
“那你看这个如何。”老道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草叶编织的蚱蜢。
赫忻将蚱蜢接过来仔细瞧，模样栩栩如生，要不是不会动他就以为是真的了：“其他的有没有？”
“有啊，蝴蝶，蜻蜓，青蛙什么的都有，当然自己做才有送人的意义，花上一下午的时间就能学会一两种。”老道士循循善诱。
“现在教我，会付钱。”赫忻指了指身旁的管事。
“制作的草叶在我家里，不介意的话去我家里学。”
管事一听立马心生警惕，哪有陌生人一见面就邀请对方去家里坐的：“小少爷，这样不太好，或者我们直接从他手里买下这只蚱蜢就是。”
“…我也觉得自己做的有意义，安安说不定会更高兴。”赫忻只纠结了一瞬便坚定了信念，“不是还有你陪我一块。”
管事拗不过他，只好问老道士：“家在何处，远否？”
“不远，就在这附近，我这次也是出来采购的。”
管事虽然同意了，但还是在赫忻耳边悄悄提醒小心为妙，赫忻听了进去，始终保持一颗警惕心。
那是一个茅草搭建的房子，赫忻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毕竟他连山洞都住过，老道士先进屋把专门用来编织的草叶以及成品拿出来，放到屋外的石桌上：“你想学哪一个，挑挑吧。”
赫忻目光在其扫过一圈，最后选了一只兔子：“要这个。”
“可以。”老道士把草叶分成两份，一份给赫忻一份给自己：“跟着我做，慢慢来，先把叶子对折…”
老道士表现得极为有耐心，赫忻多次出错，或是不理解都耐心解释，一旁管事看着心慢慢放了下来，或许真是他想多了，人家万一就是个热心肠呢。
逐渐接近黄昏，管事看这天色，正要提醒赫忻是时候离开，不知怎的迈开一步便天旋地转，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赫忻听到声响，转过身看到昏迷在地的管事，忙跳下椅子：“大伯伯大伯伯…”
后颈被猛得一劈，声音戛然而止。
孟乔溪在去看老道士的时候，发现屋内多了两人，光线不太好，她一时没看清，待走近些看到那小孩的容貌，眉头狠狠一皱：“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认识这个小孩？”
“他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你抓他做甚？”孟乔溪解开面纱，露出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脸。
老道士解释：“他是妖。”
孟乔溪一愣，再看赫忻洁白如玉的小脸：“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我生平从未算错，不如我来给你看看他的原形。”老道士说罢就要动手，走到赫忻面前一番施法，赫忻被强光包围，昏迷中难受地动了动身子，额上逐渐长出两只鹿角，但仅此而已，老道士再怎么弄也没法让他完全显形：“看吧，他确实是妖，只不过我只能让他显形到这里。”
孟乔溪脸上尽显惊讶，若儿子是妖，那身为父亲的话又是什么身份。
“那你抓他是…”
“炼丹，我可以练出两颗，你现在即使换了一副身体也只能维持十年寿命，下一次最多八年，依次递减，不过你要是食用这小孩所炼化的丹药，就能恢复如初，甚至长生不死，说不定比那狐心更有益处。”
孟乔溪听得有些心动，但内心深处那一点点良知让她有些不安：“这样会不会出事，况且这孩子还这么小。”
“你看着小，但他的实际年龄做你爷爷都够格。”老道士替自己到了杯水润喉，“你自己现在快些考虑，机不可失，要好好把握才是。”
赫钰在府内未感知到赫忻的气息，眼下天色已黑，出门时还说要买礼物去送给阿安，莫不是在他那里过夜了？为了保险起见，赫钰去了趟卓家。
他进了大门，阻止了下人的通报，一路去卓安居住的方向走去。
“阿安，忻儿可有来找过你？”
此时卓安正在换衣，面对赫钰突然闯入本来稍感不悦，但听到他的问题，转而抛之脑后：“忻儿怎么了？我这一整天都在府里，并未看到他来过。”
“他现在还未归来，出门时说要买礼物送你，跟管事一起出门的。”原以为赫忻会在这里，莫不成真出了事？
“怎会如此？”卓安把刚脱下肩膀的衣服拉了上去，“我与你一块去找寻。”
伊花繁拉着祁踏歌说要去找卓安最后聚上一聚，毕竟明天就要走了，想想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大…大人。”伊花繁没想到与赫钰撞了个正着，“您来是…”
“忻儿不见了，我与他正要去找。”卓安在身旁替赫钰解释。
赫钰划开手指，流出一滴鲜血，并未落地，而是悬浮在半空中：“赫忻方位。”
那滴鲜血灵动的晃了晃，继而朝外飞去，赫钰拉住卓安的手腕，跟着那滴鲜血跑去，伊花繁也想跟上前，但想起杵在一旁的祁踏歌，朝他拉了拉：“少主，小少爷不见了，事情很严重，快点跟我去看看。”
祁踏歌之所以沉思，是因为刚才的赫钰实在不像是小羽，反而更像本尊，如果真是这样，小羽若受到惩罚，离他还会远？明天选择离开真是再好不过的主意。
“过去看看能帮得上什么忙。”
孟乔溪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仅存的恻隐之心已然消失：“那便开始吧。”
老道士仿佛早已猜到她的选择，去将赫忻身上的绳索解开，能容纳三人以上的炼丹炉壁已经烧得滚烫，下方的火焰熊熊燃烧，老道士眼都不眨地将赫忻扔了进去，之后在前盘腿而坐，闭眼开始调息。
鲜血抵达一栋茅草屋后自动消失。
“忻儿在里面。”
卓安推了推房门，发现里面已经锁了。
“阿安，让开。”赫钰声音冷沉，卓安刚退好一步，赫钰便直接掀开了房门，是把门都给拔开了。
卓安呼吸一窒，这是他头一回见到赫钰有些失控的样子，赫钰进去后，看到那显眼的炼丹炉，胸膛起伏，下一秒炼丹炉瞬间炸裂，碎片溅到孟乔溪的脸，划开一道细小的伤口，但她没去在意这个，而是此时看似平静却又危险万分的赫钰。
赫忻从炼丹炉里摔了出来，此时他人已清醒，只不过整个人呈现一种呆滞，原本华美的衣裳被烧得破破烂烂，灼出好几个洞，全身都有烧伤的痕迹，卓安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也看到他额上的鹿角，并未觉得怪异，脱下衣裳罩住了他，原本一见到他都会叫他安安的赫忻默不作声，目光一动不动，就连卓安将他抱起也没有反应。
老道士的脖子被猛然掐住，赫钰的眼睛冷得慑人：“你知不知道我耗尽多少心血才有了他…”
“呃…呃……”
老道士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双眼恐惧着。
“你会入地狱，世世为畜。”
赫钰吐露神语，下一瞬老道士化作尘烟消失，连尸身都不曾留下，一旁的孟乔溪看到他如此下场，早已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但很快赫钰看向了她。
“你早该死了。”
孟乔溪所处的躯壳闭上眼倒在地上，她的魂魄被禁锢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赫钰身侧的手被一股温暖所触碰，卓安目光担忧：“阿钰，冷静一点。”
伊花繁看到这现场，硬是在门口不敢掺和进去，祁踏歌不由嘲笑道：“要来看的不是你？现在怎么都不敢进去？”
“大人…好凶，比以往都要凶，我好怕的。”伊花繁抱住门框，不敢往前挪动半步。
“怕什么？他又不会宰了你。”祁踏歌拉着他，掰开他抓门框的手，“作为下属，要是胆子这么小不够格。”
“我…我…”伊花繁终于撒开手，躲在祁踏歌后面，“我们进去吧…”
祁踏歌进去后发现赫钰已经杀了一人，还有一魄滞留在半空中，正要准备动手：“大人，不可。”
伊花繁也霎时抛开恐惧劝说道：“您手里不能沾染血腥。”
“那又如何？”赫钰并无顾忌，刚抬起的手被卓安抓住：“阿钰，我来。”
“阿安…”赫钰眼神软下，说不出的可怜愧疚。
“二公子，我错了，我也是听信谗言，还请饶过我这一回。”若不是孟乔溪此时动弹不得，估计都想跪下来磕头饶命。
“天啊，平时高高在上的你竟然也会求饶。”祁踏歌毫不留情损了一句，“不过你这次捅了大篓子，神仙也救不了你。”
况且还想杀你呢。
“不是不是，我也是被逼的，是有人指使我。”眼下孟乔溪说的话糊里糊涂辨不出真伪。
“换魂是逼得的，把小少爷投丹炉也是逼的，骗傻子还差不多。”祁踏歌听得有些不耐烦，“卓安卓安，快些动手，这女人聒噪得紧。”
卓安凝起剑，一击穿过孟乔溪的身体，孟乔溪魂魄瞬间消散。
“不对，这不是魂飞魄散的模样。”赫钰看出些端倪，但眼下赫忻受伤，也无暇追过去，“你们两个，过去看看情况。”
祁踏歌听不得别人这样命令他，即使对方修为比他高上许多，不过如今赫忻被搞成这样，他心里也看不过去，伊花繁看到他呆住以为他又耍性子，干脆拉着他跑去看情况。
“忻儿？”卓安低低唤了声，赫忻自始至终把头埋在卓安怀里，姿势也没换过。
赫钰小心翼翼把赫忻的脸捧起，心疼地抚摸他额上的鹿角，因为被灼烧的原故，上面有一点烧焦的痕迹。
“先带他回去治伤。”
赫钰点点头，原本想从卓安怀里接来赫忻，结果赫忻突然就挣扎起来，紧紧抓着卓安，不愿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