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茹冷笑,如今爹娘不在眼前,她便不屑于与自己装作姐妹情深了。
三月人间芳华竞相绽放,姹紫嫣红无数,郊外湖边烟柳成荫。今日花朝节,出来踏青的人不在少数,下了马车之后,便见湖边凉亭中坐着不少人。
她眺目远看,只见不远处青山绵延秀丽,水面映着绿树红亭,柳沛儿走在湖边,不由唏嘘世事无常。以前这个时候,自己一门心思琢磨要要如何嫁给霍承宣,竟忽略了京郊也有如此怡人的大好山水。
刚念及这人,柳沛儿视线从那红亭中一瞥而过,竟见到那抹最熟悉不过的身影,胸口猛然刺痛起来,面上血色瞬间褪去。是了,她竟然忘了,霍承宣今日也会来此。
见她下了马车迟迟没有动作,柳茹茹上前来,“姐姐,大家可都在等着我们,你怎么还不走?”
柳沛儿深深呼吸,如今生活在京中,再碰到也是难免,从前自己太过执拗,看开了便好。她展颜一笑,“不过是许久未出门,见到此景,自是心旷神怡。”
见她一笑,柳茹茹又有些后悔,她这般招人,就不该将人带来,现下只能祈祷,她待会能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才好。她忙提起裙角快步上前,可不能让这人出尽了风头。
红亭中早已聚集了多人,皆是穿着锦衣华服,身着不凡,其间或有人焚香抚琴,或有人吟诗作对,也有性子野的,聚在一起玩着投壶的把戏,姑娘家则聚在一起说笑,或是斗草。
柳沛儿在柳茹茹先进了红亭,众人谈笑声音在看见来人之后,瞬间停滞,各个脸上都透着古怪。
有人不由得朝一角落处看了过去,只见那儿坐着一黑衣男子,金纹云绣,光洁的面庞透着冷峻,低垂眼帘,手指在琴弦上抚动,似不知外界所发生的事情。此人正是当朝太子霍承宣。
有好事者戏谑地在两人身上来回看着,好奇接下来这柳丞相家的小姐,会做出什么惊天地的事情来。
可柳沛儿好似没有看见此人,见众人皆不言语,笑着道:“怎么?难道大家都不欢迎我来?”
这京城中谁人不知,自这柳家大小姐见过了太子之后,对其是死缠烂打。她的性子也是众人皆知,娇纵跋扈,无人欢喜的。心中虽是不喜,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忙都摇头道:“柳小姐大驾光临,自是欢迎之至。只是不知,你是来吟诗、还是作对?”
话说到后面,又存了看戏的心情,这人可是草包一个,比起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的妹妹,她全身上下,恐怕也只有一张脸可看了。
长得好看也有用处,两个纨绔替她解围,“难道柳小姐就不能出门赏花吗,像你们只会吟些酸诗又有何用。”
柳沛儿看了过去,只见那二人是油头粉面,之前还来过府中向她提亲,只不过被自己用扫把赶了出去。
她不欲理会这帮人,找了角落之处坐下。两纨绔立即争相上前献殷勤,递上一支还带着朝露的桃花,“柳小姐,方才那些人的话你可别记在心上,肚子里有点墨水就会显摆而已。”
柳沛儿看向那些人,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其中有几个日后会成为朝中命官,她接过鲜艳的花枝,神情微冷,“花我很喜欢,只是你们可以走了,我想清净清净。”
而此刻,柳茹茹已来了亭中,有几个手帕交凑到他的跟前悄声问道:“你今日怎么将她也带了过来?”
可柳茹茹的回话却没放低声音,“你也知道我姐姐性情,这几日我爹心情好,才答应让她同我一起来的。”
众人心中明了,柳沛儿定是知道太子今日也会来此,这才巴巴地赶来,有人笑了起来,“之前不是听说你姐姐生了病?太子这才同意出来游玩,这会儿你姐姐才病愈,就这么着急了?”
柳沛儿打发走了那两个纨绔,倚靠阑干,面容多了几丝慵懒娇媚,美眸半闭,勾了不少男人目光。她用花枝在水面上搅起无数涟漪,一边竖着耳朵听那些人怎么编排自己的。
耳边琴声不断,浓郁的脂粉中夹杂着如松柏清冽的气息,忽的耳边“叮”得一声,旁人没有察觉,柳沛儿却不由朝那角落处看去,他精通乐理,竟也能弹错音?
耳边女子说话声音愈发聒噪,柳沛儿丢掉花枝,走到柳茹茹跟前,看着众人笑颜相对,只是眸子里冷得可怕,“妹妹刚才是什么意思?不是你那日在爹面前邀我同来的吗?”
之后,她又神色故作懊恼,“早知你们这般不喜,我也不该厚着脸皮答应下来,”她垂下眸子,转身作势要走。
亭中人满头雾水,尚未清楚其中纠葛。只有一道视线直直地落在那鹅黄身影上,幽深眉眼微蹙,竟也多了几丝疑惑不解来。
柳茹茹没想她竟会直接戳穿,而不是同往常一样,不管不顾地大闹起来,她忙上前,想要将人追回来。
湖边绿柳枝干粗壮,柳沛儿躲在那后面,见柳茹茹果真追了出来,讥笑起来,将人拦住,双手抱在身前,“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是想我来呢,还是不想我来?”
柳茹茹讨好笑道:“姐姐,你这是何意?若是爹不同意你出门,哪里能得来这样的机会?刚才太子在那你不是瞧见了吗?我可是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消息,你别错过。”
果然,她又打着太子的旗号。
她目光越过此人,看向红亭中那抹黑色身影,摇头叹气道:“太子犹如神袛,高高在上又冷若冰霜,我已然觉得自己与他有着天壤之别,往后再也不敢亵渎,这些话,你就别再说了。”
虽是神袛,可在他身边的那些时日,犹如地狱。
柳茹茹慌了,她若是不回,那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又该如何施展,“姐姐,有什么话,你不如当着太子的面再说?你这样一走了之,只怕大家都不会高兴的。”说着,她拉起柳沛儿的胳膊,打算将人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