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头脑中像是爆炸过一样,一片废墟。
鼻尖的血腥强迫她冷静下来,她深呼吸几瞬,努力调整好情绪,把屏幕上的“120”一点点删去,改为拨打私人医生的电话。
“在书房,快进来,流了很多血。”
时宜说完,把手机扔到桌上,屏幕上血红的手指印瞩目。
她的脸上,却一丝血色都无,说出的话,字字剐心:“我不是舍不得你,我只是舍不得大好的未来。”
她轻轻笑起来:“我只愿意离婚,不想丧夫。”
秦靖川唇色苍白,强硬地把人抱在怀中:“小宜,你说谎。”
时宜推开他。
剧烈地疼痛让他力道减弱,时宜轻而易举重获自由。
她捡起地上的刀,放在心口的位置。
“我把心剜出来给你看,好不好?”
她毫不犹豫下手,锋利的刀刃刺穿肌肤,痛感强烈。
“啪”,不过一瞬,刀就被狠狠甩出去。
秦靖川脸色灰败难看,苍白的唇瓣翕动:“我同意离婚。”
时宜收了情绪,语气近乎麻木:“谢谢秦总放手。”
私人医生很快冲进来,看到两个人的伤势,吓了一大跳。
他迅速唤了个有护士执照的护工帮时宜检查,他则是盯着秦靖川的伤口:“伤口不算特别深,幸好持刀人反应迅速,慢一点,就会刺到心脏,神仙难救。”
时宜的心猛地抽搐起来,整张脸没有半分血色。
秦靖川竟然真的要她杀了他!
里屋,护士拿出绷带给时宜包扎:“时小姐,您的伤口更小,不用缝针,给您上点药,最近不要碰水。”
秦靖川紧抿的唇瓣终于舒展:“幸好。”
私人医生白他一眼:“你也知道幸好啊!你死了,老爷子怎么办?”
秦靖川摆摆手,他只是庆幸时宜没事。
私人医生迅速带他去老宅的急救室,麻药缝针。
全部弄完,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秦靖川要出去的时候,私人医生拉了下他:“诶,靖川,时宜在外面守了你一夜,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老爷子也下令封口,但我觉得,她还是在乎你的,你软一点,卖卖惨,女人都很容易心软。”
秦靖川神色喜怒不辨,手放在门把手上,站立良久。
私人医生竟然觉得,他的背影有点萧索战栗。
门终于被拉开,秦靖川走出来,看见靠在墙壁走廊熟睡的时宜。
阳光照在她脸上,眼下青黑明显,可秦靖川却感觉,这是最美好的画卷。
他情不自禁蹲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上面干涸的泪痕叙述着他的混蛋。
秦靖川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时光倒流……”
他从来都没后悔过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只是这一次,他却后悔了。
他后悔之前对她的一切伤害,后悔冷言冷语,更后悔逼她打胎。
他动作轻柔抱起时宜,眉头倏然皱起来。
怀里的人,轻的就像是一把骨头。
“放我下来。”怀里的人突然说话,秦靖川猝不及防松手。
时宜站稳,冷冷淡淡看着他:“弄好了?”
秦靖川点头:“没大碍,你不用担心,回去睡吧……”
“我不是担心。”时宜打断他,“我是在等你出来,去离婚。”
蓦地,秦靖川呼吸一窒。
心脏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绵延的痛感蔓延至身体每一个角落,他几乎承受不住:“你等我,只是想第一时间跟我去离婚?”
“对。”时宜回答的毫不犹豫。
怕他反悔,她还特意加上:“秦靖川,我曾经等过你无数次,结果多数都不好,这最后一次,你不会还失约吧?”
一阵死寂后,秦靖川猛吸一口气:“走。”
秦靖川伤的严重,时宜开车,秦靖川帮她调出到民政局的导航。
“不用了,我认识路。”时宜按下关闭。
去民政局的每一条路她都认识。
三年前,爷爷提出让她和秦靖川结婚后,她日日夜夜期盼着领证,曾经从老宅一步步走到过民政局。
当年的她,应该想不到,会有亲自开车去离婚的那天。
晨光熹微,窗外的风也温柔,时宜拨了下凌乱的发丝,冲秦靖川笑了下:“秦靖川,谢谢你。”
“什么?”秦靖川指尖攥到发白,全身都沾染着不可接近的可怖气息。
时宜笑容明媚。
谢谢你带来的心动。
谢谢你留下的痕迹。
谢谢你给了两个宝宝。
谢谢你……
出现在我的的生命里。
“谢谢你最后没有失约。”
秦靖川脸色铁青:“开车吧!”
一个小时的车程,时宜只用了一半时间,车就稳稳停在民政局的门前。
半小时内,秦靖川一直审视着她的侧脸,她脸上的期待毫不掩饰,根本没有一点点留念。
她想离婚,想的快要疯掉了。
真正舍不得的,只有他一个人。
心又像是被重重插了一刀,秦靖川燃起一根烟:“不介意等我抽完这一根吧?”
时宜并不催促,平静等待。
一根烟的时间尤为漫长,秦靖川面色几乎和死人一样苍白,心脏被细绳拧着,又疼又堵。
直到火苗跳跃着席卷他的手指。
他碾灭烟蒂,目光迅速冷硬下去:“走吧。”
刚刚上班,窗口几乎没有人,工作人员好奇地看着他们眼下的青黑。
通常只有赶最早一对结婚的,却没有这么早就离婚的夫妻。
这该是多么迫不及待,才会特意早起来离婚?
“离婚原因是什么?”她例行询问。
“感情破裂。”时宜回答的迅速。
工作人员看向秦靖川:“先生,您的回答呢?”
秦靖川深沉的眼眸凌厉:“一样。”
公章盖上的时候,时宜心抽痛了下,她有点愣住。
一直以来,她都想方设法要离婚,一路上,她都认为她得偿所愿,心情极好。
可是,为什么真正拿到证件后,心底深处会泛起尖锐嗜血的剧痛?
秦靖川把两本离婚证都递给她:“满意了?”
时宜迅速回神,点头:“当然!我要去吃一顿大餐,庆祝离婚。”
秦靖川脸色青了几分,语调平和:“你挺开心。”
他的心堵得厉害,被冰山封锁,谈不上一点高兴。
“得偿所愿,当然开心。”时宜笑容灿烂,“秦靖川,你贯穿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七年,以往种种,我依旧会记得,以后,咱们就像你说的,尘土两离,再无纠葛。”
“七年?”秦靖川的关注点却偏了,“结婚之前,你就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