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老宅。
秦老爷子给时宜夹菜：“小宜，以后多回来吃饭。”
时宜心口一片苦涩，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离婚后，应该很少能回来，她不想给爷爷无谓的希望。
但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出。
那些敢爱敢恨的勇气早已经在之前全部用尽，时宜现在就像是一只缩头乌龟，总希望能再逃避的久一点。
“不回来也没事。”秦老爷子硬朗的声音好像苍老许多，“我们可以约外面。”
“爷爷！您都……”时宜惊叫出声。
秦老爷子苦笑：“闹得这么大，想不知道都难，小宜，爷爷知道你不是怪靖川在选择的时候没选你，你是聪明的孩子，知道当时他选谁更好。”
时宜垂眸，点头：“我明白的，被放弃的人，其实是温雪曼。”
秦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情绪低落下来：“你真正介意的，是孩子，对吗？”
是，却也不是。
可时宜不可能告诉爷爷秦靖川试图打掉她的宝宝，却留下温雪曼的孩子。
她只能点头：“没有人愿意丈夫有私生子，我也是自私的，爷爷，这个真的没有办法。”
“小宜……”秦老爷子喊了她的名字，却又顿住。
良久之后，他后面的半句话还是没说出来。
时宜帮他转移话题：“不做您孙媳妇，我也是您的晚辈，我会经常约您出去，您不要嫌我烦。”
“当然。”秦老爷子眼中有泪光闪烁。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秦老爷子没说出口的挽留。
一顿饭，还算其乐融融。
秦靖川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其乐融融的两个人，心内一直压着的巨石松动了些。
他坐在时宜旁边，佣人帮他递上碗筷。
秦靖川默不作声带上手套，剥出一只火红的虾肉，放在时宜碗中。
时宜侧眸看他。
他一如既往的冷酷倨傲，可现在的心思却很好懂，他希望爷爷能让她心软一点。
可惜，她在他的摧残下，心早已经筑上了层层铁皮。
她把虾肉夹到爷爷碗中：“您吃。”
秦老爷子看了两人一眼，一言不发送进口中。
秦靖川的脸色阴沉下来，手上却不停，继续剥着虾。
她给爷爷，他就再放。
直到秦老爷子受不了放下筷子：“够了！”
秦靖川又放了一只进去：“她还没吃。”
时宜拗不过他，只好夹起来，可刚一入口，胃部就阵阵翻腾，呕吐的感觉袭来，她捂住嘴，连忙赶往卫生间。
秦靖川英眉紧蹙，脸色越发阴鸷难看。
“看什么看！”秦老爷子的拐杖重重敲击地面，“小宜是被你恶心的！跟我来书房！”
书房里，秦靖川站在秦老爷子的对面，双眸没有任何温度。
秦老爷子直接问：“你打算怎么办？小宜想离婚。”
“我不离。”秦靖川声线冷戾。
秦老爷子拿着拐杖，杀气十足地锤向秦靖川的脊背，怒不可遏：“我把老朋友唯一的独苗嫁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秦靖川站姿笔直，丝毫不抵抗，连闷哼声都没有响起。
“好好好！你硬气！你就准备一直两头跑？”秦老爷子打累了，怒吼，“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我支持小宜离婚！”
“爷爷！”秦靖川素来冷沉的声音带上慌乱。
秦老爷子重重叹口气：“我打听过，温雪曼是因为孕囊位置特殊，这种问题可能会在之后的孕期自然矫正，如果不行，就让她出国生孩子，这个孩子，我们秦家永远不认，你也当做没有这个孩子。”
秦靖川阴鸷冰冷眼睛，似亘古不化的寒潭。
他思忖良久，艰难开口：“虽然当时是意外，但孩子是我的责任，我不想成为……”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两个人却心照不宣。
秦靖川顿了下，改变方向：“我不能逃避责任，如果打胎等同于杀人，孩子生下来后，我会管……”
“砰！”门被重重推开，站在外面的，是一脸决绝的时宜。
时宜眼眶中含着泪，却倔强地没有落下：“这很好啊！你已经做出选择了，我们明天就去离婚。”
秦靖川骤然慌起来：“孩子是我的责任，但我不会娶温雪曼，我……”
“不用说了。”时宜打断他，“我不想听你安置温雪曼母子的方案，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恨你。”
她在门外，听见他说责任两个字的时候，心就像是被千万只虫子钻了无数个血淋淋的孔洞，每一个洞都在呐喊都在委屈。
温雪曼的孩子是责任，她的孩子就是草芥。
仅仅凭着这一句话，她就永远不会原谅秦靖川！
秦老爷子默默退出去，把书房的门关上。
时宜瘫倒在椅子上，浑身颤抖，泪水再也止不住，簌簌下落：“秦靖川，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恨，宝宝从我身体里离开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
“我甚至想和你同归于尽！”
秦靖川从背后抱住她，冷硬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伤痛：“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好受。”
他从旁边书桌拿了一个公文刀，递到时宜手上：“我可以。”
时宜椅子被他转向，他的大手紧紧包裹着她哆嗦的手，刀尖稳稳停留在他心口。
他黑沉的眼眸落在时宜脸上。
皙白的小脸挂着泪痕，睫毛上晶莹的泪珠一颤一颤。
她整个人都在抖，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气的。
秦靖川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花：“不用怕，没有人会追究你的责任。”
润湿的唇瓣贴过眼角，时宜脸色发白，被激起一阵战栗。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他死。
她只是想离婚。
时宜想逃离，手腕却被稳稳握住，他胸膛往前，刀尖刺破衬衣，扎入皮肉，鲜血瞬间涌出。
“你疯啦！”时宜迅速抽出刀尖，慌乱地捂住伤口，“你真的不要命吗？”
她手忙脚乱抽出一张张纸盖在秦靖川的胸膛上，可鲜血浸湿纸巾，透出大片大片的红。
时宜的视线完全被泪水覆盖，彻底模糊，颤抖着拿出手机，半晌，都按不对一个“120”。
手腕骤然被攥住，秦靖川痛的面无血色，唇瓣却勾起来，闷笑：“小宜，你还是舍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