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若无其事把手机关机塞进枕头中间。
她把这辈子最悲伤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其实也不用,只需要想一想她五年前出国前秦靖川对她的态度和一桩桩一件件的委屈,就能控制眼泪继续哗啦啦的流。
秦靖川抱着她,一动不动,似是要等她发泄完情绪。
时宜想推开他,但怕穿帮。
她一遍遍想着以前的悲伤。
想要干掉秦靖川的心情更加强烈。
她不会杀人,但如果秦靖川自己犯了错误跌下云端,被仇人追杀,那就和她,毫无关系。
别怪她心狠。
她只能如此。
她哭累的时候,还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
秦靖川一直抱着她。
按照她的医学常识,秦靖川的胳膊早已经麻了。
但他仍然不动,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
挺好的。
时宜想。
他在乎她,她就能利用这个弱点要了他的命。
旖暧?早就不复存在了!
她和秦靖川,只有一个人可以存活!
直到,病房门被敲响。
时宜立马回想当时秦靖川强迫她进手术室打胎的决绝,眼泪滚滚而下。
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是顾烟:“时宜?我带顾辰来……”
她的话戛然而止。
门又被关上,她在门口大声:“我不知道你们正在……联络感情!”
“我弟弟来了。”时宜无语了下,抹了把眼泪,坐直身体,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无比可怜。
秦靖川心抽痛一下,抽出一张纸,一点点帮她擦干净眼角哭泣的痕迹。
时宜被纸巾遮挡住的眼眸,暗流涌动。
“秦靖川。”时宜喉结滚了滚,叫了他的名字。
“嗯?”秦靖川擦的认真的手放下,静静注视着她。
时宜不得不承认,秦靖川这一张脸绝对是传世之作。
尤其是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仿佛一切都沉浮于他厚重的生命里,幽静又深邃,说不出的性感。
而这张不染任何尘埃的脸加了点点心疼,接了烟火,更能让人沉迷其中。
真可惜。
这么好的一张脸里面。
装着一个恶魔!
“以后我不叫你秦靖川了行不行?”时宜抛出早就想好的问题。
“为什么?”秦靖川继续动作。
时宜故意把声音压的闷闷的:“秦靖川这个名字,承载了太多我们的过去,我忘不掉,也没办法不介意,我想换一个叫法,换一个……”
她的声音更低了:“开始。”
秦靖川目光定格在她露出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很诚挚,她好像真的要和他再来一个开始。
秦靖川手脚都有点发麻,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他单手抽出一支烟,衔在唇边。
看着时宜,却没有点燃。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好。”
这个“好”字说出来,以往的一切一笔勾销。
他不在意她的过去。
不介怀她去做过小舅舅霍恒的女朋友。
不追究时宜去见他最不想见到的母亲。
也被迫不和她的孩子为敌。
“可以。”秦靖川又重复了一遍答应的话语。
是在肯定她,也是在肯定自己。
“我们……重新开始。”
“那明天你来陪我吃饭好吗?我不占用你的工作时间,你下班了就过来,我们一起吃晚餐,可以吗?”时宜指了指外面,“我弟弟和顾烟还等着,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昵称的问题,但现在不太方便。”
“不需要解释。”秦靖川丢掉纸巾,揉了下她的头,“你想的话,我就来。”
时宜仰头笑:“好!”
秦靖川走出去,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人。
顾烟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指着目光游离,脸颊泛着异样红的顾辰:“他很久没见你了,闹着要见你,我就带他过来了,不会打扰你养病吧?”
“当然不会!”时宜看向顾辰。
她的心像是被拧成抹布一样,皱皱的疼痛。
顾辰的脸色太难看了。
苍白,无力,命不久矣的模样。
“骨髓呢?”时宜想到这里,连忙问顾烟,“那天我们回来后,有没有找到骨髓?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顾烟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找不到。”
“你回来之后,我又派人去了几趟,那一家人就是不同意捐献,他们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村落里,信仰宗教,不愿意把自己的骨髓分给别人,怕折寿。”
这种,最最难办。
有时候,钱反而能解决很多问题。
他们不要钱,时宜也束手无策。
她看了眼秦靖川。
秦靖川没有表态要她出去。
她也对这个没有指望。
秦靖川不会共情她失去弟弟的痛苦,他本来就是天生的情感淡漠,反社会躁郁症。
“我托人再找找,其他的几家我也找人去问,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时宜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给顾烟转了一笔钱,对她深深鞠了一躬,“顾辰就拜托你了!”
她眼角含了泪,却没有掉下来。
眸中的情绪复杂。
像是……托孤。
顾烟眼眸闪了闪:“你得的什么病?怎么这种语气?顾辰也是我弟弟,我肯定会好好对她,但你……”
时宜笑了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这里不太好。”
她脑子不好,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才会陷入这种境地无法自由。
不然,她肯定满世界帮顾辰找骨髓。
“你真的……抑郁了?”顾烟小心翼翼问出这句话。
她理解错误。
也是她之前得到的消息说时宜抑郁自杀。
她这次来,一是想要查看情况,还有就是稳住时宜。
在时宜还没有彻底在秦靖川心里失去分量前,还不能死。
秦靖川这种情种,时宜现在死掉,他可能再也不会爱上别人。
她需要秦靖川爱上她。
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给她,她不光要他的钱,还要他的人,和他赚钱的能力!
“时宜,我之后经常带顾辰来看你好吗?”
顾辰是一个牵绊,想到顾辰,时宜就会考虑很多。
她叹口气:“最近几年我家生意不太好做,我爸也不出钱了,你也知道,顾辰的病是一个烧钱的病,我一个人承受不了,我需要你的资助。”
“好。”时宜毫不犹豫答应,“顾辰的医疗费我来承担。”
顾烟勾起一抹笑:“那你要好好赚钱哦!”
聊了几句,顾烟告辞离开,临走前,秦靖川去送。
顾烟靠在墙上,伸出手:“秦总,打钱,我帮你稳住时宜,你总要给我点辛苦费吧?”
再坑一笔钱。
一石三鸟!
秦靖川看着只认钱的顾烟,对她的怀疑,彻底消散。
“姐姐。”一边的顾辰突然叫了一声。
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顾辰“哇”地一声哭出来:“姐姐,我要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