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匆匆忙忙拉开顾辰。
顾辰心智停留在五岁,哭的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也彻头彻尾的绝望。
时宜心一抽一抽的疼,她只能强忍着不去看:“我去找一下他的主治医生。”
护工愣了下:“哪一个?是刘医生还是李医生?”
刘医生主管心理疾病。
时宜想了下:“麻烦都帮我预约一下可以吗?”
她先见到了李医生,询问顾辰最近的情况。
算是半个同行,李医生也没绕弯子:“还是不行,每天到时间点就开始难受,基本要持续两小时,最近好一点,一个小时差不多就能闹腾结束。”
她叹口气:“这不是市面上那种毒,毒性小,成瘾性却更大,你也研究过,这不好整啊。”
时宜不急:“没事,看好我弟弟。”
她顿了下:“我在您这放的那点还有吗?”
李医生奇怪:“还有啊,我没给他用过,你要这个干什么?”
时宜:“研究一下,我也想弟弟尽快解脱。”
李医生不疑有他,把剩下的部分找出来一点交给时宜。
她笑问:“你弟弟哭的那么惨,不怕我虐待他?”
时宜点了点她的办公室:“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我随时可以上线查看弟弟的情况,生意做到这份上,学姐,你够狠。”
病人没有隐私,监控二十四小时,没有死角,连卫生间,都不例外。
他们面对的客户,从来都只是家属。
李医生笑起来:“我这里收费贵,跟富人做生意,需要让他们放心,之前,不少人来找麻烦,挺难搞的。”
时宜有预感她要说什么,站起来:“我跟刘医生聊聊。”
李医生站在她背后:“时宜,我不是为他说话,他常常来看顾辰,安抚他,有他在,顾辰的情况会好一些。”
时宜的心尖震了下。
顾辰要姐夫,要能哄着他的姐夫。
而不是她这个,只会懦弱地奔波在公司的姐姐。
时宜笑了下:“学姐,他挺好的,当初我离开后,他把我全部关系不错的同学都找出来,明里暗里给了帮忙,你做着江城富人们的生意,隐隐约约知道他在帮忙,更多地,却只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对吗?”
李医生走到她面前:“你明明都知道,怎么……”
时宜笑中带泪:“他对谁都好,挺好的。”
唯独,对她不好。
她死后,补偿她的朋友有什么用?
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可从来不曾注意到她。
她转头离开,和刘医生也聊过,才放心走出疗养院。
实验室里,时宜把药方中的样品提取出来,跟顾辰的毒一块分析。
结果,预料之中。
两者,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也就是说,来家的毒,又更新换代了。
时宜拿着这份报告,拍到沈淮序的桌子上:“来家的合同不能签。”
沈淮序翻看她的报告,面色也凝重起来:“确实,我们经不起这样的风波。”
时宜:“要举报吗?”
沈淮序指了指其中几项数据:“成瘾性目前看起来不大,我们也没有证据,怎么举报?”
他敲敲桌子:“除非……”
他没说完,他们却都明白。
除非时宜去找秦靖川。
把报告交给他,由着他去处理。
“我去。”时宜没过多思考就答应下来。
沈淮序笑意清浅:“和好了?”
时宜摇头:“不可能了。”
她趴在沈淮序的桌面上,报告被翻得劈啪作响,她的声音也隐匿在其中:“我只是,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仅此而已。”
这点声音,却连她自己都骗不过。
沈淮序偏要拆穿她:“你的动机不要紧,但你怎么确定,秦靖川一定会帮你。”
直至灵魂。
时宜气呼呼坐起来,呼吸极重:“学长,你很过分!”
沈淮序笑起来,难得愉悦:“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也不用都说出来!”时宜恼了,“来家是他的竞争对手,竞争对手倒霉,他总要高兴的。”
沈淮序拆穿她:“可是,秦靖川和来家竞争的项目不多,唯一那一个,现在已经开始暴雷,来家算是自食恶果,这点事,不至于秦靖川亲自出手吧?”
“学长!”时宜羞恼不已。
她刚刚甚至没有思考,就下意识认为秦靖川会帮忙。
被沈淮序捅出来,确实戳中了她隐秘的痛处。
沈淮序把报告推给她:“我接到李林的电话,她让我帮忙劝劝你,看你能不能和秦靖川和好。”
时宜想都没想:“不可能。”
沈淮序摊手:“我也没打算劝你,你跟秦靖川的事,她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吗?”
时宜坐下来,一言不发。
“时宜,我只是希望你能想一想,小乐和笑笑的爸爸毕竟是他,你要和他怎么样?势同水火?形同陌路?还是做一个熟人?”
时宜声音闷闷的,像是胸腔在共鸣:“我想什么都没有用,秦靖川根本不受我控制。”
沈淮序指了指她手上的报告:“这就是一个机会,年底了,新的一年,什么都会好起来。”
他笑了下:“对了时宜,我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
沈淮序微笑:“他当年没把我打坏,我能生孩子,手也用得上,你不用对我继续愧疚,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时宜拿着报告走出沈淮序的办公室。
她一直浑浑噩噩的,脑海里还响着沈淮序最后的那句话。
“我释怀了时宜。我发现,真正冷静一段时间后,才能明白,爱恨都是很奇怪的事情,一段时间不去触发,不层层往上加码,都会烟消云散。时宜,你记住,沉没成本不参与决策。”
沉没成本。
她对秦靖川的各种脾气无礼生气都只是因为沉没成本吗?
她是不是应该,心平气和找秦靖川谈一谈?
像沈淮序说的那样?
不知不觉间,时宜来到了秦氏集团的楼下。
她看了眼手上的报告,一咬牙,走进前台:“你好,我找秦靖川,请问他在吗?”
前台扫了她一眼:“有预约吗?”
享受过太久的特权,时宜早已经不记得预约。
她抿唇:“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电话拨过去,一直显示关机。
她拨了秦靖川另一个号码,这个工作号码,工作时间从来都有人接听,即便他在开会,也会放在秘书手上。
可是,同样关机。
时宜抿唇。
大概,是把她加入黑名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