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尔没有一天是轻松的,当被履行使命那一刻,回想起过去的艰辛才会发觉原来曾经那些苦也是轻松的。
双脚从木桶里提出,擦拭干后穿上了袜子与战靴,热水浸透进了脚踝上的刀痕,那是一阵诡异的酸辣疼痛。他一声不吭,没有人想要看到领主狼狈的样子。
“情况如何?”
对方点点头,“和您所想的一样,领主大人,没有人愿意与迪拉爵士一齐共心,应该说他一点也不受爱戴。在他逃出两公里后他的部下将他处决了。”
“当然不愿意,他们永远都不愿意跟随那位爵士。”卡拉尔面无表情,将烛台火熄灭,窗外还有夕阳。“迪拉是最新晋升的贵族,虽然领兵两千,却高傲自大,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何况是现在的特殊时期。”
“我想他们一定是听到了教会与帝国的远征军一同向西进军才有有所恐慌吧?”
“不,这只是一部分愿意。”卡拉尔起身穿上了羽翼头盔,他对于迪拉的后果早已预料,对于其余的贵族向来不上心。“我以前也曾经惹得一群贵族们不喜欢我,在他们心目中我可能不是一位领主,而永远是一个年轻人。虽然几乎所有的诸侯贵族在我举兵之际都投靠了过来,可我明白他们只是墙头草,没准等形式恶劣时他们就给西境写信了。”
“德威将军的快信来了,他说他已经过了绿河镇,现在朝着西境南方的渡口包围。”
“你不会有很多疑问吧?莫林。”卡拉尔看着自己的表哥,拥有拉克丁旁系血统的男人,他的脸上永远洋溢着坚定之情。
莫林迟疑了一会,他挠了挠那自己没有多少头发的脑袋。“当然有,比如……德威为什么要走渡口呢?他所统领的军队一共有四万,人数很多,根本不可能从海上绕过去。”
“这儿不是有一个湾岛吗?”卡拉尔指着地图,那里是西境最南岸与东方一个岛屿的海峡,非常的险峻。“这里是个让人出其不意的死神海湾。”
“风险非常的大,很有可能会……”
“莫林,我们得相信德威的判断,我想永远不要去判断事情的表面。”卡拉尔注视着莫林的眼睛。
……
以前在城堡里,所有人都会称呼她为天才小姐,她本以为这种称呼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一天晚上,她梦到一只梦幻般精灵扑在了自己脸上,它称呼自己为:女王。
她觉得那是个不必要耗费精力去思考的梦,丹妮特斯还记得那个梦是什么样子的,她坐在床边喝着酸酸的牛奶,只听到了从下方传来的半点响声。起先还以为是哪位管家在捣鼓什么小玩意,她很小就记得城堡里的侍女们都会在休闲时编制什么东西,因为公爵大人和大小姐长年不在家。
它称呼自己为女王,起先她以为这个精灵是向另外一个人说的,可是丹妮特斯只发现整个城堡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也更加让她断定那是个梦,在任何时候这座城堡都不可能空无一人。
然后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可在已经知道一场梦的情况下她却感受到了异常真实的触觉,精灵那甜美的声音在脑海回响,那是森林之子吗?丹妮特斯想到了老修女给自己讲的故事,所有的精灵都是在人类与魔物种族之外的第三种族,森林之子。
森林之子拥有着无法理解的样貌,它们形态不一,有些像山峦巨人,有些静止不动则犹如大树,总之她一直觉得这是个故事,现在这个故事完结了。
精灵在梦中告诉自己,她将是卡特尔帝国的女王,在将自己的精灵之力挖掘在极致之后。它说她是精灵之子的后人,当听到这种荒诞的事情后,她第一反应便是如果她是森林之子,那么就得有一个树精朋友。
老修女说每一位森林之子从小都有一只树精陪伴。
在锡瓦拉大公任命城堡二十四骑士的那一天早晨,阳光明媚,没有太过寒冷的风。丹妮特斯站在城堡的阳台上俯视这一座美丽的帝都。这一天迎来了千年难遇的彗星,彗星的尾巴犹如长蛇,透过疾走流云,昭然可见。
恰好安蒂落爵士从后面经过,她问。“爵士,你知道这颗彗星代表着什么吗?”
“这是上天的预兆,帝国的日与月已经降临,它是来送来祝福的,女王。”安蒂落爵士立刻回答。“您看,在白天,我们依旧可以看到那闪耀的星光,在讨伐西境时划过天际,这代表着胜利。就好像诸神在注视着这一场战争,她们已经竖立起了旗帜,为了庆祝以及崇拜,我们都称之为‘卡特尔彗星’。”
“你叫我什么?”丹妮特斯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女王。”安蒂落回答。
这让丹妮特斯慌了神,她从未想过这个称号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立刻回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梦,她就觉得好似一切真的有着预兆。
“是父亲叫你这么称呼我的吗?”
她觉得安蒂落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这样称呼,她是十二御前戍卫之首,如果他都这样称呼了,无法想象会有多少人这么称呼她。
“不,女王,您就是卡特尔的日与月,王之项链代表着你的权利。”
“王之项链?”丹妮特斯低头看着脖子上的项链,原本那冰冷的项链此时在白天闪烁起了光芒,与天空中的彗星对应。
“这是怎么回事?”丹妮特斯焦急的看向了爵士,恐惧与慌张蔓延内心。
“当项链闪烁光芒时,就意味着您就是真正的女王,而并非仅仅凭借着项链。”安蒂落爵士微笑,他的左手永远安抚着佩剑,来斩除女王的敌人。
真的吗?丹妮特斯内心不禁充满期待,可是如果她真的这样潦草的成为了女王,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最害怕的人就是她自己。这也许并非仅仅是一件喜事,相反,这是个诅咒。她内心焦虑的思考,如果她成为了女王,仅仅在这个年龄,那么她将要承担许多不能承担的事情。
丹妮特斯骤然转身,她试图离开。
“女王,你似乎在担忧什么。”安蒂落看着她的背影。
“我的父亲在哪?”丹妮特斯想要锡瓦拉告诉她真相。“你不觉得这很荒诞吗?我一个小女孩成为了帝国的女王,那么史特杰堂哥呢?他又是什么?”
“在战争结束之前,他依旧是皇。”安蒂落回答。“可之后就不是了,女王,你是帝国的日与月,如果您担忧自己,那么在将来你的天赋将弥补你所有的缺陷。”
“我父亲到底在哪。”
“依旧在书房。”
当丹妮特斯走进书房时,锡瓦拉大公扶靠在桌上。他的头发多了些白色,胡子也没有割,佝偻的后背与烛台微弱的火焰并肩。
他看起来没有往日的潇洒,听到后面轻轻地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睛。“是丹妮特斯吗?”
“是的,父亲。”丹妮特斯假装镇定,稍微用力的踏步发出一些声响。
“是吃早餐了吗?我给总管说了,我不想吃早饭。”
“如果不吃的话会对身体不好。”丹妮特斯搬了一条椅子坐在了父亲的旁边,看着桌子上的书与羊皮纸,那些都是一个月的公务量,她不禁担忧父亲能不能应付过来。
“这些是全部吗?”她指着这些羊皮纸,有些心虚的说。
“是的,是所有的了。”锡瓦拉的声音非常的懒散,他还打了个哈欠。“如果只是君临城的,那还得了?我还没有看到战争胜利就得累死了。”
不能够让父亲有防备之心,丹妮特斯心想,她一定要找个好的机会。“那么卡拉尔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哦?他?”听到这个名字,锡瓦拉有了稍微大的反应,他向来都对这个孩子有些幼稚的偏见。“你可真能够为他担心,他好得很,一共二十万大军全部都跑到西境了,现在帝都非常的安全,因为教会的远征军也去了西境。”
“可我听说那儿的形式并不好,西境那些贵族们的兵力也非常的多。”
“那不是你要担心的,丹妮特斯,现在你只需要将魔法突破到极致。”父亲温柔的说,“如果你去掺和战争,那么你将遍体鳞伤。”
“爸爸,如果是你的话也肯定是不愿意整天与那些魔法公式以及咒语渡过的,那枯燥的就像是从晨光到吸引那样观望太阳。”丹妮特斯提高了声音,她非常不喜欢父亲催促她突破魔法,他又怎么会知道魔法是多么难的事情?
“我已经成为了智者。”丹妮特斯捧起了那发光的项链,“我从未想过这么快,老修女说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比如我的天赋吗?可是那个过程非常的艰辛,也许一年来我可能会挣扎于一个公式。”
“看样子你真的很辛苦,抱歉,丹妮特斯。”锡瓦拉叹道:“我从未为你考虑过,如果你想休息,可以尽情的去玩耍。”
“我昨天晚上遇到了一个有趣事情,我以为那是来自魔法的诅咒。”
“哦?说来听听。”锡瓦拉来了兴趣。
得逞了。丹妮特斯心中暗笑,她要告诉父亲的事情足够让她看到他那震撼的表情。“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精灵。它就像是一团光,可光里面是个美丽的小侏儒,这让我想到了老修女说的森林之子。”
“森林之子。”锡瓦拉喃喃。
“她称呼我为女王,爸爸,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也许这也是预兆,一个命中注定。”丹妮特斯盯着父亲的表情,想要知道他情绪的变化,果不其然,他开始有些严肃。
“早上的时候安蒂落爵士也称呼我为女王,我猜猜嘛……”丹妮特斯对父亲一个微笑。“也许昨天那个梦里的精灵就是安蒂落爵士,对不对?我们做了同一个梦。”
沉默了许久,锡瓦拉已经没有了笑容,空气寂静的吓人,城堡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丹妮特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锡瓦拉扭头看着丹妮特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来找我一定是想要知道关于项链的事情,对吗?安蒂落都对你说了吧?”
“是的。”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是帝国的日与月,是女王,项链发光就证明了这一点。”丹妮特斯的神情忽然有些哀伤,就算她本人并没有注意到。
“孩子。”锡瓦拉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是冰冷的雪花。“这个项链来自于梅洛斯之神,又名为希雅之光。有太子传言,曾经还有两个人类时代的纪元,那都是几十万年前的事情了。其中就有一个叫做希雅纪元,因为这个纪元内有个最为强盛的国家叫做希雅,国家的版图超过了大陆,以及海外的大陆,虽然那些大陆在毁灭中沉入大海。”
“你在给我讲故事吗?”丹妮特斯半信半疑。
“不,那些都是诸神写给我们的故事,我想我是可以相信的。”锡瓦拉说,“希雅女王,同样也是非魔物非人类的存在,所以她并非诸神也不是恶魔,他们都说她是森林之子,拥有着连诸神都要赞叹的魔力。这个项链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流传起的,二十年前,一位路过的太子来到了宫廷,他只告诉了我与哥哥,我们一直以为作为象征意义的项链便是希雅女王的神器。”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神器?”
“梅洛斯之神送给她的,她说希雅女王是她最得意的门生,虽说是门生,可我更觉得是创造物。被项链认同的人便可以获得所有诸神的眷顾,以及魔物的追随。”
“魔物的追随?”丹妮特斯很惊讶,“闻所未闻。”
“是的,可那一位‘太子’可不会欺骗我们。”锡瓦拉也呵呵笑了起来。“一开始我和哥哥都以为那是个笑话,直到他给予我们的预言全部都实现以后我就不得不正视了。他叫做米捷拉。”
“预言之神?”
“不,他是预言之神米诺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