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坐在黎棠对面如坐针毡,他一再看她,她都是不紧不慢地喝茶。
“阿棠……”几乎是同时,阿棠说,“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虽然重新改建过,老板也换了。”
楚暮声带发紧,“我第一次约你的地方。”
“是啊,物是人非了。不过,结束在开始的地方回忆起来也很浪漫的吧。”
楚暮手指擦过杯沿,“你向来不喜欢矫情的。”
“你了解我多少呢?我又了解你多少呢?我们在对方眼里都一样的形象吧,所以结束时谁也不能责怪谁。可是,只有一件我想问。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你明知道我们是好姐妹。难不成我们三个之间还有什么隐藏的前世旧仇,你来报复的吗?”
“黎棠,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话说的那么难听。这只是意外,我自己并没有想到会先对不起你。”
“可是这样也不能解释为什么是她,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就是她?为什么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们把我当作什么?死人吗,还是木乃伊呢?”
楚暮被*问得太阳穴突突直疼,他皱眉,揉了揉太阳穴,叹口气。
“在一起的时候你淡的像矿泉水,只有要分手的时候你才这样充满感情,像一头下山的豺狼。这就代表着你爱过我吗?”
“过去式还重要吗,现在时才重要吧。看,你的现在时来了。”黎棠扬扬下巴,楚暮但见白若儿从门口进来。
“你叫她来干嘛?”
黎棠招了招手,白若儿坐到了黎棠这边。
桌子上的酒精灯还在烧着,黎棠往玻璃茶壶里加了水,满壶的茶香随着盖子打开争前恐后地挤出来。火苗跳跃起来,窜出壶底,不守规矩。
“阿棠,这是摆得哪一出呢?”
黎棠为白若儿倒了一杯茶,说,“这得问问你了,你这唱的是哪一出。”
白若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低头的时候却偷偷看楚暮。
“白二,你记得你还欠我什么吗?”
“什么?”
“每一次开学你都会从家里带很多特产来,我们宿舍四个人,你每次带了东西分都会大方地分给大家,每一次也会偷偷地多给我一份。你说有些拿得不多,分布均匀,不如都给一个人。那个人,你选了我。今年开学你又带一堆又重又沉的特产水果来,你说你忘记给我带你家自己做的特色干果了。”
“对,因为带的东西太多所以忘记了。”
“我们是怎么样的关系呢?我们是可以分享饭菜,分享床铺,分享秘密,分享生活费的朋友。只要我想要的,只要你有的,你没有说过不。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有,我曾经说过不吗?”
白若儿粉色的面颊清冷下来,这样的质问让她害怕,她不知道这样美丽的生活回忆到底要为什么铺垫,却隐隐知道那些美丽如万花筒一样华丽的回忆将要成为最锋利的玻璃碎皮。她将要以怎样的方式跌上去,又会扎疼在哪里,她缩紧了心脏。
“嗯,没有。阿棠,你到底要说什么?”
黎棠喝了一口茶,放下了空杯子。
“白二,告诉我,对面这个男人和我是什么关系。”
她执起沸腾的玻璃茶壶,不再看她,“是你男朋友。”
“我再问你,对面这个男人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什么?”白若儿的手惊到一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棠将手机往桌上一掷,大屏的触屏手机上一张图片在阳光下泛着清晰的疼痛。那是一张俊男美女图,就在黎棠像千末抱怨楚暮劈腿的时候收到。是多么讽刺,她刚说过原谅就有人匿名发送这样的图片来挑战她的神经。
照片上白若儿正和楚暮对峙着,神色不快,做背景的是一个门楣装修的普通的宾馆,恰好是——新青年宾馆。
“阿棠,你怀疑我和楚暮?”
“要解释吗,要说是他勾引你吗?”
“黎棠,够了,你别这样。我们和平分手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别人呢?”
“和平?楚暮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和平面对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的男朋友背着自己偷情,还要那么大方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想要息事宁人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要跳出来分手,难道你就真的那么心急地想要甩掉旧爱吗?”
白若儿早已被惊得呆住了,她不知道到底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死死隐瞒,死死苦守,却被当了贼,她要怎么开口说,亲爱的,你误会了,不是我。
于是,她迷茫着,在这迷茫刺痛她之前,终于听到有人坚定不移地说,“你错了,背叛你的不是这个傻子,背着你和你男朋友乱搞的是你们宿舍里的筱静。这个傻子早就知道真相,一直在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她尽力瞒着你是想保护你。”
白若儿回过头,迷离的眼光涣散之后终于集中于那光辉的一点。
“呀,怎么是你?”
尹钎诺皱着眉,黑着脸,“怎么不能是我?你傻啊,别人误会你,不知道解释吗?”
他拉起她的手把她拽到身后,随手扔出一张照片,“看清楚了,这才是真相。楚暮,我们是兄弟,但是这不代表你就能让我女人做替罪羊。你的家务事自己解决吧。”
他拿起白若儿的包,不容分说地拉了她离开。
任他拉着走了一路白若儿都没出声,似乎是羞愧自己的无能。尹钎诺说,你站儿别动,于是她一动都不敢动,尹钎诺说,走,她就乖乖任他牵着一直走。终于他们就近进了一家饮料店,尹钎诺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管烫伤药。
他拉起她的左手,白白的皮肤上是一大块通红。他熟练地打开伤药,仔细地涂在烫伤的地方。
“哎,哎,疼,你轻点。”
“刚才被烫着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疼,现在鬼叫起来了。”
“刚才被那么一吓,我哪注意到这些呢。哎呦,你轻点啊。”
尹钎诺故意重重一抹,“你智商多少,做过正规的测量吗?”他突然一本正经地问。
“啊?没做过,怎么了?”
“我猜你是七字开头的智商。”
她思忖一下方悟过来他说她脑残的,“呸,你才脑残呢!”
“不是脑残你会落到被人怀疑的地步?我早说过别人家务事别管,你一早在柿子林里看见他们纠缠的时候就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摔你那一下,你是不是就要跑过去大骂了?看到他们有事要么第一时间通知原配,要么躲远点,谁要你好心去捉奸,现在自己溅了一身污水了吧!活该!”
白若儿气的话也说不顺溜,“你,你,你……我,我,我……”
“你懂什么,做朋友要有做朋友的义气。我打小就爱管闲事,我高兴!”
“是,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有人的猪蹄熟了!”他把涂了药的手举起来当作猪蹄嘲笑她。
白若儿正要反驳,尹钎诺包里的电话响了。他正给她涂药,便让她帮忙拿出来。白若儿将电话接了,贴在他耳边,眼睛却瞄到他包里的棒棒糖。
等他接完电话,她才不屑地说,“一个大男人,还吃棒棒糖。”
尹钎诺看一眼包里的糖,不咸不淡地回,“个人爱好,和你偷柿子一样。”
“你!”她美目瞪人也瞪得不甚吓人。
“说起来,我小时候常做女侠行侠仗义呢,有一次还帮一个小男孩抢回过他的棒棒糖。”
“是吗,那他后来怎么回报你的?”尹钎诺低着头继续涂药,手却一下轻一下重的,“后来,他家就搬走了,我也再没见过他。这都是小事情还要什么回报啊,我可是铮铮铁骨的女侠,哪能那么没风度,难不成还分他的棒棒糖啊。”
尹钎诺把她涂好药的手放在桌子上,嘱咐她不要乱动。
“罗嗦,这点小伤没事的。唉,不知道阿棠怎么样了。”
尹钎诺把药收起来,白她一眼,“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