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的归来那样冷清,冷清到仿佛没有人发觉她失踪了,又回来了。而当她在食堂里被别人撞了一下,洒了整个饭盒里的汤,还落了一个活该的表情时,她才发觉有个人一直都没有给自己发过只言片语。
散着热气和饭味的衣裤让她没了食欲,走出食堂的门蓦然发现起了秋雨。萧瑟的天和树透着凄冷,一阵阵的风夹着雨丝斜刺过来,冷得人不得不觉知深秋来了。她裹进衣服,抱紧饭盒冲进雨里,细雨如丝湿不了多少却是躲不掉的寂寥。
她进了门,抖抖衣服就见筱静正将阳台的衣服都挑进来,干的收进来,未干的放进内侧的晾绳。她就是如此细心,细心到让人畏惧尘埃。
“咦,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依旧麻利。
“恩,回来一会了,出去打了个饭。你们呢,我回来的时候没人在。”阿棠将饭盒放下,脱掉脏了的衣裤。
“啊,楚暮赢了跆拳道比赛冠军,咱们校队也赢了团队第一,所以聚了聚。这几天为这个,大聚小聚的不知多少了,他们倒也不厌。”
阿棠的衣服脱到一半停住了。
——大聚小聚不知多少吗……
“不过,千末的伤好些了吗,你也不给我们地址不让我们去看,一个人忙活着很累吧。楚暮现在闲下来了,可以让他替你。”筱静把头伸进来,看着阿棠,看她怎样答。
“哦,没事了,已经出院了。”阿棠换好了新衣服,“她们俩呢?”
“一个泡图书馆,一个不知行踪。”筱静把干衣服都收进来,各自放在她们的位子上,“哎,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校门口还遇见Z大的跆拳道队长呢。不过,说实话如果不是他没有出席决赛楚暮可能不会赢得那么容易。大家都很想看他两对决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出赛。对了,我想起来决赛那天早上我早上出门去图书馆占座位还在咱们楼下碰到他了呢。”
“是吗,他大早上来干什么。”
“不像是早上来的,倒像是一晚上没走。记得那天晚上下了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像是钉在那儿似的,只是看着手里的手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上去跟他打招呼,发现他头发啊,身上衣服啊,都是湿的。他当时只问我能不能帮忙喊你下来。”
阿棠抬起脸看她,神思却想到千末受伤的那个晚上她的手机一直震动不停。是有多少电话没有接,十个?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个?她一怒之下将他拖进了黑名单,他用陌生号码打过来,打一个黑一个,连半句话都不给他机会说完。
“我当时还很惊讶他怎么不打你电话,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你在医院看护千末,没在宿舍了吗。人还真是够傻呢。后来我跟他说了千末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受伤了,你在医院,他道个谢就跑了。他后来打电话找到你了吧?”
阿棠默然,垂首。
——你到底走了多少家医院才找到我呢,找了那么久,那么辛苦,也没人知道,又何必要找。明明知道找到了不过是去挨骂,还要去,果真是傻子吗。
手机传出来短信的提示,阿棠点开,手却僵在那里。
她想了想,却将短信直接删掉。
“怎么了?”
“没什么,垃圾短信而已。”
“是么。”
白二推门进来,一身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雨渍,而她手上却并没有拿伞。她见黎棠桌子上有打开一半的饼干,便叫一声阿棠。
阿棠从床上探出头来,白二笑得淡淡的,说你下来,我有点事找你。筱静在一旁整理床铺,仔细回头瞅她一眼,又回过头去。
阿棠下了床跟着白二来到大厅楼梯间的窗前。白二今天穿黑色的连衣裙打底,外面套了一件咖啡色针织衫,腿上的打底裤是烟灰色,脚上是不常穿的牛皮小高跟。
“约会去了?难的见你穿得这么淑女。”
白二笑笑,走到窗前,扶着窗棂子。
“阿棠,你收到楚暮的短信了吗?”她侧过脸,桃花目深沉。
“收到了。”阿棠依旧笑的山水温柔。
“阿棠,你难过了吗?”
“你希望我难过吗?”
“难过了说明你至少是爱的,是爱的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撒泼发狠。”
“可是你知道的,我不会,我从不愿在敌人面前丢了尊严,男人没了可以再找,朋友没了可以再找,尊严没了……我的命也就没了。”
“你干嘛要活的那么骄傲,多累啊。可是,我又知道你一直这样的,可是,我想守却守不住你的骄傲,对不起,阿棠。如果你想哭,我陪着你。”
“我为什么要哭,被甩了就要哭吗?他以为一条短信我就会低眉顺眼吗?做错事情的人才需要忏悔的眼泪,我才不会为别人的错质疑自己的人生。”她冷笑,傲然的态度冷得像冬日寒夜里的冰花,纹路清晰。
“阿棠,那你想怎样……”白二指尖只触到她关门的风,决然凛冽,如猛虎下山带起的气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