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盛宁琪走后,店小二赶紧把桌上的花株递给了盛宁璎。慕容兰从盛宁璎手里接过那支花,一时也不敢确定,“这花瞧着陌生,不过我想念安肯定认识。”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问问。”
盛宁璎和慕容兰来了韦念安所在的住处,同他说了实情缘由后,便直愣愣地盯着他看。韦念安将花仔细瞧了好几次,最后翻出来父亲的手卷,才终于有了答案,“这花是北海传过来的品种,郎中多半称它为地蕊,并无毒性,只是——”
“只是什么?”盛宁璎见韦念安欲言又止,急声问他。韦念安仔细翻阅了手卷,这才笃定道,“此花香气浓郁,虽有安神之效,但是身怀有孕者,以及酗酒宿醉者受不得此种香气,前者可致使小产,后者可伤及脑部,出现癔症。”
由此可见,盛宁琪的目的在彩环。盛宁璎冷笑不已,“真是人心隔肚皮,瞧着柔弱不堪,哪晓得居然能恶毒至此。”
韦念安手握着花株,脸色苍白。慕容兰见势,忙将他扶着坐下。
“韦公子,你放心,你担忧的事情不会出现,我发誓。”韦念安的父亲就为此而死,情绪激动实属正常。盛宁璎有些不忍,也只能如此安慰。
次日,盛宁琪如约而至,将花株送来再交代了些事宜后,便再未出现。盛宁璎再等到彩环来百薇阁,已经是三日之后。
待她来询问盛宁琪所需的胭脂进度,起身离开百薇阁后,盛宁璎和慕容兰将她拦下,带到了深巷里。
“二小姐,这……这是做什么。”见跟前的人是盛宁璎,彩环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腹部。盛宁璎忍不住摇头,嗤笑一声,“我和你无冤无仇,你真正要防的人,是你家主子才对。”
彩环又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可她生来下贱,又能如何反抗,“若是二小姐没别的事,奴婢就先回去了。”
同盛宁璎擦肩时,彩环听到她如是说,“你日日来催的那盒胭脂,是盛宁琪给你准备的。”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彩环就已经猜出了其中的关键,可她依旧抱着侥幸的心思,“那也是王妃的情谊……”
“她用的花叫地蕊,香味浓郁,你此前送花过来的时候,就不觉得不舒服么?”
彩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孕妇原本嗅觉就超脱常人,送花过来的那日还以为是自己的缘故,难不成和这话也有原因。
“地蕊是北海传来的花种,帝京少见,这花对常人无害,唯独对孕妇并不友好,彩环,你觉得盛宁琪要这盒胭脂,目的是为了什么?”
面对盛宁璎的步步紧逼,彩环脸色苍白,她被逼入死角,后背紧紧贴合崎岖不平的墙面。盛宁璎手落在彩环的腹部,劲道不大,称得上温柔,“彩环,你是侯府的家生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知道你性子不坏,只因为被盛宁琪的母亲看上,不得不去服侍盛宁琪。”
伏在彩环耳边,盛宁璎语气温和,像极了很多年前某个闲散午后,主仆二人嬉闹的时光,“彩环,我不想你死在她手上,趁着还来得及,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你愿意帮我吗?”
彩环并未给出回答,只颤着声道,“胭脂明日就能拿回去,明日,奴婢再给二小姐回复。”
目送彩环离开,瞧着她瑟缩且并不轻便的身子,盛宁璎轻叹着,眼神里有化不开的仇。深巷里风大,慕容兰见她怔忪,伸手将她拉回了百薇阁里。
“她明日会答应的。”以为她是为了此事担忧,慕容兰开口安慰。盛宁璎点头,脸色却无半分缓和,“彩环原本是我房中的丫鬟,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惜了。”
“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姑娘,我还从未见过有姑娘为了自己院里的一个丫鬟,而且还是早已经给了别人使唤的丫鬟,伤心成这样的,真不知道说你心肠软还是该说你优柔寡断。”慕容兰添了一盏茶,推到了盛宁璎手边。
盛宁璎目光落在茶盏里漂浮的茶叶上,良久也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翌日,当彩环从百薇阁里将研制好的胭脂带回去,果不其然,盛宁琪一副恩赐奖赏的姿态,将装着胭脂的宣窑瓷盒反手给了彩环,“你我主仆一场,往后便是姐妹了,这胭脂本就是为了你才定制的,你收着吧。”
冰冷的瓷器握在手心里,连带心也跟着发寒。艰难地应了一声“好”,彩环至黄昏时候才得以出门,如约在翠绿楼里找到了盛宁璎。
“想明白了?”见着脸色苍白的彩环,盛宁璎轻声问她。彩环点头时候无力的很,未语泪先流,“二小姐,奴婢原以为服侍她这么多年,她怎么也能对奴婢有些情分,原来不过是奴婢痴心妄想。”
一位的容忍没有换来半点包容,只引来了杀机,到底是她自己太蠢。
盛宁璎抬手将彩环眼角的泪擦干净,冲她摇头,“真心相待总能换的真心,只可惜她算不得一个人,说起来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白眼狼罢了。彩环,我只问你一句,此次救了你,你还想待在萧景悦身边么?”
彩环怔怔地抬头去看盛宁璎,却不知该怎么说,她对裕王府没有半点留恋,可如今怀有身孕,即便她离开了,又能如何?
见她没有开口,盛宁璎也不逼她,“我会帮你的。”
将事情同彩环交代好后,盛宁璎将她送到了翠绿楼的后门处。二人并未多言,彩环行了大礼后,转身离开。
裕王府,深夜时分,彩环听见门外传来动静,起身穿好衣服,将一直热着的饭菜端到了书房去。
见是彩环进屋,萧景悦难得表露出几分温情,“今日如何了,太医说什么了么?”
说来也怪,萧景悦平日看着极其冷血的人,对孩子倒是不错,每日回来了,若是能看见彩环,势必得问上这么一句。即便是客套话,可对彩环而言也如天籁一般,朝着他点头,将饭菜端过去。
“王爷已经用膳了,往后无需准备。”站在萧景悦身边的幕僚见彩环日日如此,忍不住出声提醒。
彩环有些尴尬,点头要走,又似是发现了什么,忍不住开口,“是王爷身上沾染了地蕊花的香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