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前殿静下来,孙妈妈也不好再留下,只行了个礼就退下。盛宁璎松下劲儿来,随手就抓起了桌上的一块糕点吃了起来,丝毫不见刚才的戾气。
见她如此吃法,如意胆战心惊,“我的好王妃,你可喝点水吧,别噎着了。”
说来也怪,盛宁璎最近总觉得容易饿,这个饿法不似平日,忍一忍就过去。譬如此刻,一旦饿起来就觉得肚子疼,若是不吃点什么只怕会饿晕过去。
好容易填饱了肚子,盛宁璎长呼出一口气来,“叫黎姑娘见笑了,还望不要往心里去。”
黎婳才从刚才一事里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刚才王妃的做法是否会过于严厉了些。”
如意也有此意,跟着附和,“她到底是王府的老人,王妃这么做,只会叫王府的人寒心,怕是更容易惹出事来。”
盛宁璎站起身来,起身往后花园去,准备消食,如意等人则跟在身后。行至鱼塘前,盛宁璎接过明珠递来的鱼饵撒下去。
“我若是不如此做,才更会叫她们蹬鼻子上脸,觉得我好欺负,恩威并施,威得在前面,人家才领你的恩情。你若是先给了恩情再施威,那就是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了。”
“就是嘛,王妃不过是心疼如意你,如意你就不要再念叨了。”明珠站在了盛宁璎一边,便为了盛宁璎说话。
闻言,如意也就不再深究。
“黎婳今日来可是有别的事情?”见黎婳一直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盛宁璎主动询问。见黎婳嗫喏着不知如何开口,如意接过话茬,“妆面坊被人恶意中伤造谣,黎婳怕此次造谣会影响到王妃,继而影响王爷声誉,特此过来通传一声。”
盛宁璎并不吃惊,更不在意,只轻声哦了一句。三人见她如此反应,不由得怀疑她是否没能听明白。
瞧见她三人的表情,盛宁璎把手里所有的鱼饵都丢进了水里,笑道,“这本就在预料之中,即便你是神仙也会有人不喜欢你。王爷虽受幽州大部分百姓爱戴,可总有人会挑刺,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此次造谣一事难不成就不管了?”
盛宁璎摇头,走到了竹叶亭边坐下,“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说法,不过得等等,往前胭脂铺不也被人造谣,说用的花都是残次品,并无养颜驻容的功效,若说造谣,路数都是一样的。”
“先是恶意中伤,再请人散播,而后自有人站出来辟谣。造谣之人自是会借势煽动舆情,说我王府仗势欺人敛财为已,却要把话说得冠冕堂皇欺骗百姓。”
听了盛宁璎的话,黎婳眼珠子惊得快要瞪出来,若非是知晓盛宁璎出了幽州,否则她真怀疑盛宁璎就住在妆面坊里,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瞧着黎婳的表情,盛宁璎抿唇轻笑,“看来都被我说对了,不过也没事,过几日兴许会更严重,说不定连王府都得被泼上脏水。”
“既是如此,王妃怎么看着也不像着急啊?”
“都说不必着急,这群心思不正的人,不过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罢了。你同他们讲道理是无用的,凡事得先把主动权抢到手才行。”
当日下午,盛宁璎在午睡过后,去了一趟知州府。柳知州得知盛宁璎亲自前来,隆重迎接。
二人先是就着北狄边境战事先寒暄了一番,说完之后,盛宁璎开门见山,“今日来,是为调查几个人。”
“可是造谣生事的那几位?”
见柳知州知晓情况,也省了盛宁璎再介绍,“就是那几位,我倒是想看看,这几个人都是什么路数的。”
盛宁璎通过柳知州,从户部得到了那几位造谣生事头目的黄册户帖,得悉这几位是从京都逃难过来的,忍不住发笑,“可见都是可怜人,无法入仕的秀才罢了。与他们斗,着实是浪费本宫时间。”
“此事大可交由微臣来办,不必劳王妃费心半分。”
“不必劳烦柳知州,如今政务繁忙,知州大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本宫亲自去会会他们。”
盛宁璎出了知州府,乘马车先去了一趟妆面坊,瞧着妆面坊不像是有事的模样,她才让车夫转头去了造谣头目的家中。
“王维轩?”下马车后,见着不远处的男子身形像是黄册户帖上的人,盛宁璎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正在打水的男人将手中的水桶放下,朝着声音来处看过去。来人的马车车身乃是上好的木材木材造就,即便是车夫都穿的体面。
再见走过来的女子神态不似常人,绫罗绸缎的华服更是耀眼,王维轩即刻猜出眼前之人是谁,“草民拜见王妃。”
能仅仅凭借眼前所见就断定她身份,盛宁璎对王维轩的偏见弱了两分,依旧冷着脸问道,“王公子为何如此,依本宫所知,你与我王府无冤无仇!”
王维轩冷声哼了一句,站起身来,身姿桀骜,语气狂妄地很,“无冤无仇?也是,如王妃这般高居庙堂之人,哪里会懂得百姓疾苦?我等寒窗苦读十余载的穷苦书生,自是入不了王妃的眼。”
这人一句说出去能顶回来十句,着实是猖狂了些。盛宁璎眼神谴退了要上前的云帆,心中倒是想起了董玉明的身影。
“王公子这气听着并非是与我来的,更像是怨怼朝廷?不知朝廷何处亏待了王公子,叫你生出这样的怨气?”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满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吾等之苦,王妃岂能了然。”王维轩提起手边的木桶,起步要走,盛宁璎刚要跟上去,才发觉他胳膊受了伤,提水的时候水面晃得厉害。
“让开,用不着你们假惺惺的,不就是想收买我么,没门。”推开要上前帮忙的云帆,王维轩自顾自地提着水进了家门。
盛宁璎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到了王维轩的家门前。虽心有怨气,到底没有为难盛宁璎,只冷眼看着站在他家门前的人,“王妃究竟是什么意思,若不是还想动用私刑,逼迫草民妥协?”
“从头至尾都是你自说自话罢了,是你先行将我视作敌人。我何时说过要与你为敌了?”盛宁璎依旧面带笑意,不曾胁迫半分。如此一来,王维轩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见他面色内疚,盛宁璎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思,“王公子就是如此待客的么,不请我进去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