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棋是跟着回码头取刀具的人一块过来的。
上船后,廖棋因被安排在二楼住处,与谢池春反倒有些隔开了,今日谢池春出门,廖棋也不曾知晓,直到这会船上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且有人提起了谢池春的事,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等到林慎独派人来取刀具,他当即跟着一道过去了。
等见到了人,廖棋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会才松了口气:“小姐,日后你再出门,可一定得叫上我。”
知晓廖棋是关心自己,谢池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带一个不会武功的落霞还不成问题,再带一个不会武的廖棋,万一真出了事,谢池春觉得自己恐怕只能二保一,要不得,要不得。这些话,自然是不能此时同廖棋说的,总之她什么都不说,用笑回应,至于日后,那还是原本怎么着就怎么着。
廖棋哪里瞧不出来,拿她没法子,只能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毕竟以谢池春如今的身手,廖棋真要担心,也应该担心找她麻烦的人。先前还得担心她闯出祸来,现在左边一个柳将军,右边一个林慎独,就算是到了京城,也可以横着走了。
毕竟一个武将世家,一个刑部尚书,两家人护着,谁都得先掂量掂量,再说谢池春也不是那种任性的人,真惹出祸来,那肯定也是对方不对,只要站在了有利一方,总归是捅不破天去的。
林慎独检查了一番刀具,确定没有问题后,便就准备解剖。
廖棋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去了外头候着,虽然跟在谢君庭身边已经许久,但他大多从事的还是文职方面,解剖这么血腥的事,考虑到晚些还要用膳,廖棋果断地选择了在外等着。
知县同捕头倒是想走,可一想到自己得罪了这两位主,生怕自己退缩会惹人不悦,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是而,最后屋子里还是留下了林慎独四人,另有两名官兵,到时候需要他们搭把手。
解剖一事,可不是简单拿刀划开肚皮的事,若是没做过这些的,怕是连刀都拿不稳,就算是林慎独,在初下手时,也微微一顿,做了个深呼吸之后才下了刀。
他以前在猪身上试过很多次,但是直接在尸体上动手,这还是头一回。好在,林慎独的理论知识做得扎实,虽说一开始有些紧张,但解剖做的还算是顺利。
解剖后,死者内部的器官瞧得分明,林慎独仔细检查过后,沉声道:“胃破裂,伤及大量血脉处,这应该就是致死原因了。”
除此之外,死者体内还存留了大量食物进入后演变的异物,也就是说,林慎独的猜测,很有可能没有出错,但又有些不同。
酒醉饭饱后致死,有多种可能,因过食多量,会导致体内五脏六腑出现问题,从而导致出现一些类似于水肿、出血等症状,因此引起心搏骤停而死亡,但这类情况,显然不符合死者眼下的症状。
死者眼下的情况……
“死者应该是在吃撑后,被人击中胃部,导致胃破裂死亡。”谢池春主动帮林慎独补充了后者的可能。
林慎独闻言,望向谢池春,笑了笑:“是。”
酒醉饭饱后,同人发生冲撞,很有可能会造成五脏六腑损坏而引起死亡,而这冲撞又有直接间接之分,像死者胃破裂这个情况,应当是直接受损,腹部受到了重击,引起胃破裂直接死亡。
“但是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谢池春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一边说:“按照这种死因,死者的口鼻应该会出现食物或血液之流,死者的身上却十分干净。眼下的问题,应该不是死者的死因不对,那么就是凶手在死者出事后,特意为死者清洗了异物,可是,为什么?”谢池春止了步,望向林慎独。
如果单是攻击腹部,并不会直接造成人死亡,是而,对方当时直接报案,最多也就是一个过失杀人,虽会受罚,但也不至于杀人偿命,毕竟这死因造成的还有一个理由,是因为吃撑了。还是谢池春原先的那句话,即便凶手是故意为之,也大可报官,将此事定为意外,以此来洗清自己的嫌疑,何必要这么整一出,反而将事情闹大呢?
除了这些,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谢池春在街上遇上那个驱马车之人,在此案中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更甚者,这个受害者又是什么身份。
一切都还是迷雾一团,等待着他们去一步步揭开。
原本时辰就不早,为了这凶案来来回回地跑,到了这会,外头天色渐暗,林慎独很快收了思绪,开口:“我们先回去再说。”
谢池春应了一声,随后有些无奈地开口:“我也有些饿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知县捕头两人,脸色变得格外精彩,一个解剖,一个在旁边一道分析,似乎这解剖出来的就是个寻常物是的,可怜他们两个,看着那血糊糊的一团,还夹杂着各种异物异味,只觉得满肚子泛酸,别说吃东西了,就连早上吃的都有些想要吐出来的冲动,谁能想到,人一姑娘还能面不改色地说饿了。
是他们输了,见识太少。
换在以往,谢池春自然不会如此,可谢君庭遇袭那日,她不知道手刃了多少黑衣人,又同尸首足足在一个屋里待了那么久,到眼下,再看待尸首时,已经完全平常心,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影响食欲一说。
林慎独带着谢池春往外走,知县觉得这估摸着是自己的机会,正要凑上前说话,就被两个官兵隔离开,毫不客气地叫嚣着:“离咱们大人远一些。”
知县一顿,没有法子,只好站在几步之外,同林慎独说话:“林大人,时辰不早,不如就在下官府邸用些饭菜,虽说不上丰富,倒是可以尝尝地地道道的临清菜。”
“不必。”林慎独语气平静,回了两字便就不再搭理,带着一行人离开。
林慎独是走了,可又没全走干净,部分官兵就守在了衙门口,卷宗书房也都被官兵守了起来,知县愁得不行,就算自个知晓得罪了人,死路一条,这会想要逃命都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