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身上其他部位都不像是做惯活的模样,怎么偏偏就这双手。”谢池春的眉心蹙起,显然有些费解。
林慎独同样茫然,不过,查案最怕就是没有问题,既然有古怪之处,他们就有了着手点,也不算是一件坏事。稍作感慨之后,林慎独就继续往下检查。
死者身上没有致命伤口,排除了外伤致死,脖子上没有勒痕,非勒死,死者的五官之中,未见泥土之类,也不像是被淹死的状态,近而再排除死者是被淹死的可能性。除此之外,死者除了手上有干裂情况出现,身体健康,排除是重病死,表情也不像是被吓死的模样,尸体的情况同被人用异物憋死的也不像。绝大多数种死因,都一一被排除。
林慎独取了银针过来,从死者的口腔内插入,许久后取出。
银针上沾染了一些污秽,但是并不见黑,也就是说,死者也不是中毒而死。
“不是外伤,勒死,淹死,中毒,重病,窒息,惊吓,这些都不是,死者这死法,有点意思啊。”谢池春面上带着点兴味,可眼神中却透露出了认真,致死原因难寻,就更加证明此案的不简单,尤其是她当时和那个赶车的交过手,对方的能耐不弱。
她本就占着力气大的便宜,这些日子又跟着柳将军学习不少,她的身手也可以算是报得上名号的,虽然当时因为外界的顾忌导致了她出手能力的削减,但对方能够接招,可见本事不低,这样的人,摊上一桩凶案,真真是傻子都能瞧出这案子的不简单来。
“你转过身去。”谢池春正思索着,突然听到了林慎独的声音。
谢池春愣了一下:“啊?”
林慎独面露无奈,开口:“姑娘家不大方便。”说这话时,林慎独的耳朵微微泛红,脸上也透着些不好意思。
谢池春瞧着有些惊奇,方才还一本正经的人,这会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态来,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打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林慎独的意思,脸上也同样一红,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林慎独:“你……你开始吧,我不看。”
知县同捕头在旁边瞧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不明白,这验尸怎么还验出一些不可言说的羞耻来了?
两人的疑惑,自然不会有人为他们解答。林慎独见谢池春转过身去后,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将盖在尸体上下半身处的白布掀开。
林慎独要检查的是男子的命根处,虽说谢池春也看过不少裸露的男尸,但正如林慎独不会去检查女子的私处,谢池春自然也不会去看男人的那处。毕竟,大家都还是普通人,都是没有娶妻嫁人的清白懵懂少年儿,别说瞧了,有时候想起来都会心生尴尬,更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池春才听到了林慎独再次开口:“好了。”
谢池春转过头,见林慎独面色沉重,倒也没问,显然,死因也不在那处。
明显的这些致死原因排除之后,还有一些,就有些难以确认了。
“接下来怎么办?”谢池春问。
林慎独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语气认真:“或许需要解剖。”
“解剖?”谢池春的眼睛微微一亮,在启叶县那么多年,她也只在幼时听说过一次,不过当时因着她年幼,谢君庭不让她瞧,至此之后,她还没遇上过死因寻不出来,需要解剖才能确定的凶案。
林慎独被她的眼神瞧着微微一愣,随后委婉地提出:“你不大适合瞧这些。”
谢池春眼神中的热烈很快就蒙上了一层灰。若是以往,她自然不会听林慎独的,可经历了谢君庭去世之后,虽说这些日子她渐渐恢复了以往的性子,可到底还是有所区别,如今林慎独这话一出,知晓对方是不愿意她瞧,她便就不再多言。
眼看她似乎是顺着自己的意,林慎独心里却越发难受了。
“解剖之事血腥,我怕你不习惯,若是你能适应,在一旁瞧瞧也无妨。”林慎独不忍,下意识地就开了口,等说出后,他自个就愣了一下,随后心下暗恼,他什么时候也养成了这说话不过脑子的习惯?
谢池春的脸上却重新带上了笑:“查案嘛,怎么能怕血腥呢?”
瞧见她脸上的笑,林慎独心里叹了口气,罢了,她开心就好,自己拿她还有什么法子。
要解剖,就不如验尸这般简单了,何况,这衙门里头也没准备什么解剖的刀具,好在,林慎独当时为了伪装,同样也是自个乐意研究这些,行李上备着这些东西,眼下让人去码头取来便是。
在这会,林慎独又再次将尸体的其他部位检查完毕,并未有什么收获。
等林慎独初检完成,去取刀具的人还未曾回来,谢池春将自己记的验尸手册递了过去:“你瞧瞧,可有哪里不对。”
林慎独接过,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随后笑了起来:“你写得很好。”
谢池春抿唇笑了笑,随后问:“你说,致死原因会是什么?”
林慎独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等反应过来是谢池春问他,稍作停顿,开口:“死者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五脏六腑出现问题导致的死亡,因问题出在器官上,不好确定,而且,这类情况,需得调查清楚死者身份,看是否有病例,虽不是重病死,但也不排除是有心疾之类,具体还是得解剖后才能确认。”说着,林慎独又顿了顿,继续补充:“其实,我有一个猜测。”
“什么?”谢池春追问。
林慎独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开口:“有可能是撑死的。”
谢池春愣了一下,旁边的知县同捕头已经是完全愣住了,撑死的?
谢池春回想了一下,方才林慎独拍过死者的肚皮,膨胀回响,这的确是酒醉饭饱后的情况,而死者身上没有酒味,所以撑死的确是有可能的。
“可是死者的尸体被人特意扔到集市上,这怎么看都像是一桩谋杀案,撑死,那应该就是意外居多了,即便是凶手特意用了这个手法来杀人,也大可光明正大地报案,说是死者不小心吃撑了,这样不是更简单,为何还要将尸体扔到集市上,这般广而告之,不是更意味着命案背后另有内情?”谢池春提出自己的疑惑。
林慎独摇了摇头,同样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