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小厮不认得，管家倒是认人的。
瞧见是林慎独同柳家的人，管家越发恭敬，不敢有任何怠慢，一边领着几人往案发现场去，一边对林慎独有问必答。
管家虽配合，但说的那些事，林慎独早已在卷宗上瞧过，并没有什么用处。
沈监副死的突然，而在死前死后这段时日，不管是沈监副还是沈家，都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至于沈监副同沈贵人之间是否有联系，这些不好明面上问，也不该在这个时候问。
一行人到了案发现场。
“对了，沈监副身边负责衣物鞋子的人，是谁？”林慎独进门之前，问了一句。
管家闻言，忙答：“是老爷身边一个叫王安的奴才，不过老爷若是住在夫人这头，这些都是由夫人身边的丫鬟接手。”
林慎独淡淡地应了一声，道：“将他们都喊过来，本官有事要问。”
“是，大人。”管家忙应下。
命案发生后，命案现场就已经被刑部的人接手，沈家毕竟是官宦之家，是而，刑部只是派了四人，两人一班，轮流守在命案现场的门口，保证不会有人蓄意破坏现场，倒也不会妨碍沈家人过日子。
管家亲眼目送着林慎独四人进了屋，这才赶紧转身走人，将林慎独交代的事情去办妥。
凶案发生后，沈夫人就让人报了案，凶案现场明面上保存的还算完整。至于为何说是明面上，只因两人开始怀疑沈夫人，这么一来，也有可能是在沈夫人暗中动了手脚，是旁人所不知的。
案发现场就是沈夫人的屋子，分为里外两屋，外屋这头的面水盆上还盛着水，一旁随意挂着一条汗巾，沈监副的乌纱帽则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外屋处地上有些血迹，血迹呈黑色，是沈监副毒发身亡时吐出的污血。
柳将军同柳正武都不懂查案一事，虽一道跟着进了屋，但只站在门口，并未动作。
柳将军今儿个过来，一是担心谢池春不习惯，二来就是想要将她引荐给自己的侄子，而柳正武原本是抱着应付柳将军的意思来的，但是遇上了谢池春之后，发现这姑娘有些意思，便就一道跟来了。
虽然他说了谢池春也算是柳家人，可柳家人也分亲近，他想看看谢池春到底有多少本事，值得柳家为此付出多少。京城从来没有纯粹的好人坏人，更多都是权衡利益下的更合适的选择罢了。
林慎独同谢池春将屋子转了一圈。
“屋子很干净。”谢池春说。
林慎独颔首：“晚些见过那些人，应该会有答案。”
“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柳将军听不明白，索性直接开口问了。
林慎独没有回答，而是看了谢池春一眼，谢池春明白林慎独的好意，并未拒绝，主动解释：“我们先前已经在刑部查过沈监副的尸首，在沈监副的鞋底，我们发现了有泥土的痕迹，而这屋内，很干净。”
柳正武蹙眉：“鞋底既然沾了泥土，进出屋内，多多少少会留下痕迹才是。”一边说话，他一边将视线落在了屋内的地上。
的确，屋子太干净了，这意味着什么？
鞋子是当时就穿在沈监副身上的，除非那鞋子是后来才被换到沈监副身上，那么死者当时穿的鞋子很有可能是有问题的，甚至有着至关重要的线索，其次，是因为有人将案发现场清理了一遍。
柳正武虽不会查案，可事情说得这么明白，他不至于连这些都猜不到。
若是前者，那么能替沈监副换鞋子的必然是府上中人，若是后者，避开众人眼目清扫案发现场，更是越发难办到的事。
“咦。”当柳正武在盘算这些事的时候，忽然传来了谢池春轻轻的一声低呼。
林慎独率先询问：“发现了什么？”
谢池春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只是有些惊讶，如今这个天竟还有小虫子。”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面水盆中的飞虫尸体。
面水盆里还盛着水，如今水上飘着几只小飞虫的尸体。飞虫不大，一般情况下，倒也不大会有人注意到，也就谢池春同林慎独这般查案习惯了的人，早就有了细心的习惯，才会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柳将军没放心上，笑着解释了一句：“虽说日子冷了，但还是有些虫，只不过少些罢了。”
柳正武也没当回事，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是谢池春却不敢忽略这一点，她转头望向林慎独：“我觉得有点怪怪的，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林慎独看了谢池春一眼，暂时没回答。
“这几个小虫子，还有什么内情不成？”柳将军不以为然。
谢池春没作答，只是微微敛起了眉心，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半会也没想起个所以然来。既然想不起来，索性便就不想了，转而打量起屋内的其他情况来。
屋子前后都有窗，前头的窗就对着院子，而后头的那扇窗推开，是一堵墙，墙不算高，而墙的另外一头是一个小院子。
林慎独打量了几眼，收回了视线，正想关窗，视线扫过一处时却停了下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又四处环视了一下，正愁没有趁手的东西，谢池春注意到了，一边过来，一边取下了头上装饰的簪子递给林慎独。
林慎独先是一愣，随后一笑，将簪子接过，用簪棍轻轻地将窗槛上的东西刮了下落，碎粒落在白色的手帕上，变得十分明显。
“土。”谢池春低声说了一句，抬头看了林慎独一眼，两人又在屋内的地面上扫了一眼，相视笑了起来。
死者的鞋子上有泥土，屋内干净，而这窗台上却有泥土，这意味着什么？
不管是死者还是旁人，有人曾经穿着死者的鞋子，从这窗户中出入过。只是窗户这头离墙只有小小一段距离，随后便是旁边的院子，倒是不知其中有些什么文章。不过，隔壁那院子，他们看来也得去走一趟了。
柳正武一直在观察两人，瞧见两人之间的默契，微微挑了挑眉，低声问了一句：“他们？”
柳将军闻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柳正武了解柳将军的性子，他这一笑，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再看向林慎独同谢池春，打量了几眼，随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来。
“天作之合。”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