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摊上了大事。
赵大娘午时去街市卖绣品的时候,无意间撞到了一个人,谁知那人被赵大娘一撞,就晕厥了过去,送到附近的医馆,经大夫诊治,那人竟是呼吸薄弱,乃是病危之状。
赵大娘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自然不肯承认是她将人撞成这般模样的,可对方人家也不是吃素的,竟是直接对赵大娘上了手,将人给扣了下来,还是认识赵大娘的邻里,跑回去给赵九廷夫妻俩带了个信。
两人很快就赶了过来,赵九廷明白他娘这是被人坑了,可赵大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撞倒,人的确是倒地后晕的,如今人昏迷不醒,其家人向赵家索要银钱,虽然不少人都是心知肚明,可摆在明面上说,的确是赵大娘有错在先。最大的问题,是这家人凶狠,素来不怕事,赵九廷对上他们,压根没什么法子,若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只能赔银子,若不赔银子,他们就要将赵大娘告到官府去。
赵九廷没有法子,不想赵大娘吃牢饭,就只能赔钱。
谁知对方狮子大开口,根本不是赵九廷能够承担的,一番谈价还价下来,对方虽退了步,但提出的数量,对赵九廷来说,依旧是个难题,而那家人似乎也失去了同他们讨价还价的心情,要求赵九廷在今日之前拿出银钱,否则明日就要去告赵大娘,说完后,就带着昏迷不醒的病人离开了。
亲眼瞧着这行人离开,赵九廷无能为力。
赵姨娘的确聪慧,自小就为一家人盘算考虑,而这么一来,造成最大的影响就是赵九廷被养的有些天真。在赵姨娘懂事之后,赵九廷的首要任务就是读书,读书,出人头地,而这么一来,他在人迹往来上是十分浅薄,且不知该如何处理,眼下这个问题,换做是赵姨娘,估计会以牙还牙,又或者是硬着骨气拉人去衙门,但赵九廷不会,他陷入了自家母亲要坐牢的担忧中。
他没有任何选择。
此事发生的一个时辰后,赵九廷悄悄离开了赵家,一直躲在暗中的谢池春,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随后便就跟了上去。
赵九廷缺钱,若是赵姨娘还活着,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向赵姨娘求救,而且因为事情过于紧急,他会采取最快联系上赵姨娘的法子,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亲自去找她。
这些,被林慎独同谢池春猜了个正着。
谢池春跟了上去,一路留下记号,而原本同她在一块的刑三,则是转而回了刑部,将此事告知林慎独,安排人手,可以抓人了。
赵九廷一路出了城,出城后他寻了一个偏僻的方向,走了一会,遇上了茶摊。因附近没有什么遮挡物,谢池春不敢靠太近,自然也就无法听到赵九廷同茶摊的小贩说了些什么。
她看到,赵九廷在和茶摊小贩说了几句话,小贩便就点了点头,随后从茶摊后面牵出了一条马,赵九廷驱马离开。
谢池春微微蹙眉,但很快眉头就松展开来。
她没有话本子上的那种轻功,要靠自己的一双腿去追赵九廷的马,不是一件易事,在赵九廷上马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错算了这一茬。一步错,步步错,因为这个失误,很有可能会满盘皆输,但所幸,她是幸运的。
因地方偏僻,赵九廷的马经过,留下了清晰的马蹄印,同时,赵九廷是个文弱书生,又大病初愈,这马,他压根骑不快,这大大方便了谢池春的追赶。
赵九廷比谢池春快一些,但谢池春也根据留下的马蹄印,在不久之后,就找到了赵九廷最后抵达的地方。
是临河的一间山村小屋,屋子前有两头黄狗。
谢池春挑了挑眉,这个赵姨娘,的确有些小聪明,用狗看家,若是狗叫,便是一种提醒,可惜,今日他们遇到的是她。
谢池春绕到屋后,借着旁边的树,轻松地上了屋顶。她匍匐在屋顶,行进一段后,很快找到了赵九廷的所在。不止他一个人,除他之外,屋里头还有两人,一个做妇人装束,一个则是未出阁的姑娘装扮。
那妇人装束的,此刻正厉着脸色,冲赵九廷骂道:“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在讹你们,你竟然因为这个事,特意跑来寻我要钱?哥,你不小了,能不能懂点事!”
赵九廷悻悻然,瞧了眼眼前的妇人,低下头去,不敢多嘴。
谢池春将对话收入耳中,眸中露出些许笑意,这就是赵姨娘了,她果然还活着。
“夫人,大爷也是关心则乱。”眼瞧着赵九廷被骂得一声不吭,身旁的姑娘出声劝了一句。
赵姨娘看在身旁姑娘的面子上,算是停了嘴,只是还是瞪了赵九廷一眼:“这事,你不必惊慌,回去后,让人去打听打听那户人家,不必给钱,你就等着他们第二日上门找你,若是他们要告,便让他们去告,最好逼急他们,让他们对你们动手,这事,你不行,你同娘和大嫂说,一旦有人碰了她们,就让她们往地上倒,倒地上后,不管如何,先大叫大哭便是。”
“这样能行吗?”赵九廷有些担忧。
“难道娘还能把人撞死不成?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人……”赵姨娘的话说到此处,猛然停止,她脸上的恼怒瞬间被惊慌所取代:“不好!”
“夫人,怎么了?”身旁的姑娘见她面色不对,忙开口询问。
赵姨娘没多言,急匆匆地往外走,看了一眼外头,并没有什么动静,可这并不能让她安心,她稍作琢磨,转头就望向赵九廷,说道:“这事就按我说的办,还有,近几日不要再来寻我,若是有人找你,不行,你肯定会说漏嘴,这样,你回去后就装病,重病,下不了床,不能见人。雪倩,你立刻去收拾东西,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我们……离开京城。”
“妹妹你要走?”赵九廷顿住,而一旁的雪倩在震惊过后,很快就收回了心思,收拾行李去了。
赵姨娘面色复杂地看向赵九廷:“哥,我活着的事,可能已经暴露了,他们是在试探你。”
赵九廷素来相信赵姨娘的话,闻言,面露苍白:“怎……怎么会这样?可他们不是在查沈监副的凶杀案,同你有什么关系?”
赵姨娘已经没了心思再同赵九廷解释:“哥,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等我稳定下来,会给你送信,现在你立刻回去。”
赵九廷有些茫然无措,但还是点了点头,赶紧出了门,骑上门口的马,就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