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凶案,林慎独应下后,就让人打听了一些,具体的还没接触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给谢池春心里留个底。
“先说钦天监监副,此人姓沈,在钦天监多年,三年前,因侄女入宫,得了宠,他借此机会接手了监副一职。沈监副为人机灵,却没什么实干本事,在钦天监算是属于混口饭吃的行列,不过据我所知,他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不会随意插手钦天监事物,是而他在钦天监待的还算不错。”
谢池春眉心微蹙:“凶案同后宫有关?”
“说不好。”林慎独摇头,继续往下说:“昨日刚出的事,据我打听得知,沈监副是在自个的府邸去世,致死原因是中毒,死亡时辰是在上早朝之前。此事奇怪在,沈监副是中毒而死,可是出事时,他才刚刚起身,未曾进食过,而身上并无外伤,也没接触过什么毒物的迹象,这也是刑部追查一日,毫无线索的问题所在。”
“没有进食,未曾受伤,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够接触到毒物而中毒暴毙的可能?或者说,并未中毒而亡,只是被凶手刻意掩盖了死亡原因?”谢池春很快就做出猜测。
林慎独依旧摇头:“说不好,这事得明日去见了尸首之后再说。”
谢池春颔首:“你继续。”
“刑部查过沈监副的人情往来,锁定了两名嫌疑人,可是昨日刑部调查后,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具体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得瞧了文案之后才知晓。我接下来要同你说的,并非凶案本身,而是凶案背后的关系往来。”说到这,林慎独面露正色。
谢池春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听着。”
“京城有一世家姓沈,同沈监副算是一家,不过,沈监副这家算是偏远的旁系,主家嫡系一脉并不乐意搭理他们,即便出了一位贵人,对主沈家来说,也不是值得重视的事。简单来说,沈监副在京城算不得多少厉害的人物,但他那个侄女如今在宫中,后宫水深,不得不防。明面上,沈贵人是皇后一派,若是此案没有牵连到后宫,倒是好办,一旦牵连到后宫,你必然会接触到皇后。皇后是皇上发妻,出身庆阳伯府。皇后与皇上少年夫妻,感情深厚,不过……”说到此处,林慎独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继续往下说:“即便你在启叶县,应该也有些听闻。”
谢池春试探着问:“皇上喜爱玩乐,乐衷豹房,喜女色,且……有强抢民女之劣迹斑斑?”
林慎独咳得越发厉害了一些。
谢池春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无知地望着他。
在谢池春看来,皇上如今年龄也不算大,不到三十的年纪,有时候喜爱玩乐也正常,至于强抢民女,谢池春琢磨着,就算真有这事,估计也有可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况,都是传闻,当不得真。
林慎独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同谢池春解释。
宫里头的这位主,做事太随心意,旁边的官员压根拦不住,越劝越不行,搞出来的麻烦事一件接一件,强抢民女是真,喜爱豹房是真,而豹房里头……不说也罢。但他却也算不上昏君,该做的事,他都做,否则他也不会在知晓贪污案之后,钦点了林慎独为钦差前往,而非在满朝文武中随意挑了一个。
有时候林慎独也搞不懂这位,不靠谱的时候挺不靠谱,但靠谱的时候也挺靠谱,总之,一言难尽。
“皇上时常居于宫外,与皇后感情虽不错,但皇后膝下并未子嗣。”林慎独说。
谢池春颔首:“这个我知晓,不止皇后没有,其他人也没有。”
“皇后虽为一国之母,但因无子嗣,在宫中站得并不算稳当,且还有德妃贤妃在侧,更不用说皇上在豹房还没有名分的女子。她要守住皇后之位,立足后宫,而后宫旁的人,又何尝不是对皇后宝座虎视眈眈。”
简单来说,就是后宫争斗,为了权势。
“我身为外臣,并未见过皇后,在这点上,我帮不了你。而我与你说这些,我想你应该心里已经明白,若是侥幸此案与后宫无关,自然最好,但这可能不大。沈贵人与沈监副虽有血缘关系,但不算亲厚,这次沈监副身死,沈贵人如此在意,恐怕背后另有内情。而这内情,少不了是往后宫扯,一旦牵扯上关系,那么想要对付沈贵人同沈监副的没有多少,但若是朝着皇后下手,整个后宫中人都有嫌疑。”林慎独说。
谢池春点头,表明自己听了进去。
“再说司衣一事,尚服局的尚书是贤妃的人,而这司衣究竟是哪方势力的人,目前还不清楚。这事,比沈监副那事难打听,只知道司衣似乎死于上吊。再多就得等你自个去查,还是方才那些话,牵扯到后宫势力,盘根错节,为了权势,谁都有可能。凶手可能是一人,也有可能是多人,也或者是旁的势力从中添砖加瓦,总之,小心为上。”
说话间,两人早就到了林夫人特意挑选的宅子。
两人先去了书房继续说话,落霞与廖棋还有林家的几个下人忙着将东西都一一收拾妥当。
因时辰已晚,廖棋又往外跑了一趟,去附近的酒楼了买了些酒菜回来。
将两件凶案的事说完,谢池春才想起林家,不免有些担忧:“我这样查案,真的可以吗?你母亲……不介意?”
林慎独闻言,脸上的慎重换上了一抹笑意:“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儿子,如今再来一个,大抵也是已经习惯了。”
“不按常理出牌?”谢池春有些惊讶。
在她看来,林慎独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古板不知变通,虽然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当时初见那会,他可不像是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事情来的人。
林慎独失笑:“我出身世家,不入官场便已经是惊世骇俗。”
谢池春闻言一愣,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也是,本该遵守女诫内训的她,肆意行事,是惊世骇俗,而林慎独一个官家子弟,读书人,却不走科举,不入官场,何尝不是其中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