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林慎独所说,二日,他们一大早就跟着谢君庭出了衙门。
毛大人在县衙处理公务,没有随行,让赵捕头带着捕快跟着谢君庭一块,至于廖棋,则是被谢君庭留了下来,给毛大人打下手。
谢君庭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唐家。
对于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唐员外显得格外热情,将人迎到了花厅,颇有些急切地询问:“大人这会过来,可是小女的案子有了什么进展?”
谢君庭颔首:“的确查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唐员外有些激动。
“经过本官查探,那具骸骨,并非唐小姐的尸首,凶手将尸首带走,换成了一具骸骨。”谢君庭简洁明了地说了结果。
唐员外一愣:“不是小女的?可——为什么啊?”
“关于这点,本官此刻无法回答。不过,今日本官前来,除了通知唐员外此事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想问。”
“大人请说。”唐员外正色下来。
谢君庭望向唐员外,面色平静:“本官听到了一些流言,唐小姐曾经与贵府一名姓邵的管事有私情,而那位邵管事去年在大牢意外暴毙,可否有此事?”
唐员外一听,面色大变,整个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有些急切:“大人你这是听何人所说?哪个杀千刀的,竟然如此玷污小女的名声。死者为大,小女已经去世,为何还要将这污名泼到小女身上。”唐员外说得义正辞严,可谢君庭却从他的身上,瞧出了心虚。
不止他瞧出来了,林慎独和谢池春也察觉出来了,这唐员外的伪装算不得好,或许也是因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唐员外的激动,谢君庭面色不变:“唐员外,本官为了此案,特意从启叶县到此,可见本官诚心,若是员外还想为令千金讨个公道,还请唐员外据实告知。若是员外觉得,令千金的冤屈,不如名声重要,那么本官也无能为力。”
唐员外面色一白,可还是梗着脖子说:“谢大人,慎言。谢大人也是有女儿的人,倘若旁人随意玷污千金清白名声,谢大人当如何?还请谢大人能够体会草民一番拳拳爱女之心。”
谢池春在旁听了,嗤笑了一声,唐员外的态度,让她有些恼火。
唐员外同谢君庭都转了视线过去。
“唐员外,你可别将这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唐小姐已经去世,身后名如何,又会对她有何影响?让唐小姐自个选,恐怕也只会想要找出凶手,而非这什么名声。唐员外到底是爱女,还是怕此事一旦传出,会影响唐家的名声?”谢池春语气平静,可里头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嘲讽。
“你!你是什么人,也该在我们唐家大放厥词!”唐员外对谢君庭恭敬,可不会对无官无职的谢池春好声好气。
谢池春并不恼,反而继续笑着说:“无非是说些实话罢了。唐员外不必问大人,若今日是谢小姐出事,大人绝不会做唐员外这般的选择。纸包不住火,为了隐瞒一些事实真相,因此让自己的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大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懂什么?”唐员外气得不行,俨然是被戳中了痛脚,顾不得谢君庭在场,直接冲上去,就想要打谢池春。
林慎独见此,心下一急,伸手想要去拉谢池春,可谁想,他明明用了力,也没拉动,至于唐员外,刚到谢池春面前,手还没碰到人,就被谢池春单手拽着他的衣袖,反剪了手。
“说不过人,还想打人了?”谢池春将唐员外往外一摔,她控制着力道,唐员外往外踉跄了几步,就稳住了身子。
谢池春懒得搭理,视线落在了林慎独握着她手腕上的手。
林慎独一愣,好似他故意占便宜似得,脸上火辣辣的,忙放开了声,压着声音说:“对——对不住。”
谢池春笑了笑:“没事,他这样的,来十个我都不怕。”说着,从怀里取出了手绢,将刚刚碰到唐员外的手来回擦拭了好几遍。
见谢池春似乎不恼,林慎独松了口气,随后借着袖子的遮掩,微微动了动手指。方才抓的紧张,直到这会,他还感觉自己的五指上,似乎烫得厉害。
他居然主动抓了一个姑娘家的手腕,这……这怕是只能娶了人家姑娘了。
谢池春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知道林慎独是想帮她,自然不会生气,虽然她自个也觉得手腕上的那一圈温热的触觉,在他的手离开之后,也开始发烫,烫得她耳朵都开始发红。
谢君庭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他很不喜欢这个唐员外,在谢君庭看来,士农工商,阶级分明,这点是不对的。在他管辖的启叶县,不管是县衙的捕快还是百姓,在他看来,都是一视同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容忍一个小小商户在他们面前不守分寸。
他早就知晓,唐员外在逼毛大人,否则毛大人也不会急着找他过来,这也罢了。他从启叶县跑过来,为了唐小姐查案,唐员外非但不配合,还在他面前摆脾气。
脾气?他谢君庭好说话的时候,自然你好我好,可若他真发起火来,不过小小一介商户,也敢和他叫嚣?更不用说,他方才居然想出手打谢池春。即便是谢池春叫嚣在先,可却句句真言,虽然唐员外自作自受,谢池春毫发无损,但谢君庭心里还是起了一股火气。
别人对他不敬,他不会在意,可若是有人敢动他的女儿……
谢君庭抬头,语气冰冷:“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唐员外一意孤行,本官也不强求,此案,请恕本官无能为力。至于毛大人那头,唐员外也最好收了你那些小心思。”言罢,谢君庭直接起身,带着谢池春等人就走。
林慎独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番发展。
谢君庭早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唐员外不会配合,他也做好了慢慢套话,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唐员外居然想对谢池春动手。
谢池春也有些愣,等出了唐家之后,这才走到谢君庭身边,小声地说:“爹,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谢君庭笑了笑:“你方才那番话,你觉得自己说错了吗?”
谢池春摇了摇头。
“即无错,又何来麻烦?”谢君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