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抵达糜家前,先去了趟齐府。她知道这段时间民生银号的崛起,对梅清银号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叶贞带着些礼物过去探望梅夫人,简单地说明来意。梅夫人招呼她一声,仍抱着齐谦来回地逗玩取乐。
“无妨,我的竞争对手又不是你。”梅夫人抬眼瞧了叶贞一下,温润地笑道,“再说,你不过是开了一间银号,走出这清水镇里,谁知道你这民生银号是不是?梅清银号却是四海皆知的老字号。”
叶贞释然了,她把带来的礼物递给梅夫人,梅夫人看着那红色的小盒子,浅笑道:“什么东西?一般的我可瞧不上。”
叶贞帮梅夫人拆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条红肚兜和手帕,肚兜手帕上绣着些老虎和平安锁,是用来驱邪镇宅,保佑孩子健康长寿的。
叶贞道:“我知道夫人这儿什么都不缺,便想给小公子绣着物什。若可以用上一用,糜鹊便开心了。”
梅夫人把孩子交给奶妈,一脸严肃地看着那肚兜和帕子,嘴角浅浅勾起:“男子绣工这么好,我倒是第一次见。”
叶贞缓缓起来,轻声道:“平时无事时,绣着玩的。”说罢,她朝梅夫人略一躬身,转而离开了。
彩云也上来摸着这肚兜,又忙瞧走远了的叶贞,有些激动道:“老夫人,这绣工精巧得很,和当年叶大夫的像极。莫非传言是真的,叶大夫她……”
“嘘~”梅夫人沉沉看她一眼,转而又抱起了齐谦,她拨弄一下孩子的脸颊,浅笑道,“谦小儿,你有娘咯。”
抵达糜府时,已是傍晚了,那时糜仲正在用晚饭,见叶贞来了,便让人给她添一双碗筷,道:“一起吃吧。”
叶贞摇头:“糜少爷且用吃食,待你吃完再和你谈事。”
糜仲正在夹菜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他道:“你曾经都叫我糜大哥,在外面闯荡了半年,竟开始叫我糜少爷了。”
他把筷子放下,看着叶贞身后的几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你是为他们而来的?他们是谁?”
叶贞心下冷笑,虽说糜家银号很大,但吞财抓人的勾当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是糜家银户的主顾。”
糜仲唔了一声:“只半年时间,在这清水镇便做成存款第一的银号,你经商的能力,糜大哥往日的确疏忽了。但虽然民生银户销量第一,但糜家银号亦是日间存取不断,我有很多主顾,这四个人许是其中之一,但我记不大清了。”
叶贞压住想要怒骂的胖女人,沉声道:“但是他们同我说,抓他们丈夫时,你就在场。”
糜仲唔了一声,他微笑道:“许是记错了罢。再有四个月便是皇城考试,你糜大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日夜苦读,未尝出门去,便连你都未得空瞧过。”
糜仲看了那四个女人一眼,道:“既如此,我又怎么可能见过他们的丈夫?莫非是这几位眼误?”
“你那时就穿着这身衣裳!”胖女人跳出来,指着糜仲的鼻尖,怒道,“三天前,我男人向你管家要钱,他不给还把我男人打了。我男人说要去告御状,你就说把这群祸害处理了……”
“管家?”糜仲笑着起身,朝糜新招了招手,“你且看看,是不是这个人抓走你男人?”
胖女人们点点头。
糜仲笑道:“糜新,你告诉她你三天前去哪儿了。”
糜新缓缓地道:“三天前,我奉命去皇城找太傅大人报告主子中举的喜讯,一直没回到清水镇。此事太傅可证明。”
胖女人一下子噤声,转过头去和其他姐妹们抱头痛哭。糜仲摆明了是借着太傅的威名压制他们,他们没钱没势,又找不到太傅证明,根本没地方伸冤。
叶贞铁青着一张脸,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糜仲笑着打量她:“小鹊,让糜新和那些人交涉罢。你我很久未见,我已念极你。坐下和我说会儿话罢……”
“请糜少爷写封信。”忽地,叶贞缓缓地启唇,声音是难以言喻的阴沉,“我也会替他们写上一份,我们各自陈述相应的事实。写好后,我会派人将信件送到京城里去,亲手糜太傅。”
糜仲的目光一沉。
叶贞朝糜新道:“给我取来纸笔,我在这写。”
糜新没有动,而是不咸不淡地道:“糜太傅日理万机,不会理会这等小事情。”
“光天化日,无良银号诈钱骗人,事后又打百姓,抓捕不服主户,这也算小事?”叶贞缓缓地道,“这是恶事,是极其恶劣的恶事。”
糜仲眉梢抽动一下。叶贞看定他,眉眼露出悲痛:“糜大哥,你是天之骄子,有钱有势,要什么没有?为何偏偏榨取百姓的血汗钱?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糜仲微微咬牙,沉声道:“你受了这些人蛊惑,他们是贱民,素来爱占他人小便宜,又好逸恶劳,他们赚的哪里是血汗钱?”
糜仲对这些人持有这么大的恶意,让叶贞诧异不已,她想再劝,糜仲又道:“我还有事,暂时不做陪了,告辞。”
说罢,糜仲快步走了。糜新开始赶人出府了。四个女人没有见到男人和钱,自然不肯离开,糜林等人便拿起棍棒,朝他们挥舞几下,女人们便跑了。
叶贞怔怔地出府,那些女人又围在叶贞身边哭成一团。
“哭有什么用?”这时,齐清啃着苹果溜达过来,他把手随意地搭在叶贞肩膀上,笑道:“我早和你说过,糜仲那厮最擅长耍无赖,怎么着,吃亏了罢。”
叶贞推开他,引着那些女人向回走。她朝齐清说:“你又不帮忙,何必来此说风凉话。”
齐拍了拍胸脯,笑眯眯地道:“我来这儿就是来帮忙的。我曾说过,糜家人都是无赖,对付无赖,就得用更无赖的办法对付他们,你讲道理是没用的。我的棍棒才有用。”
齐清越说越得意:“所以啊,我才开这么多家赌坊,训练了一干能和糜家家丁抗衡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