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百里尧紧紧地揽入怀中。
即便我这样说了，还是无人应我。
我大笑起来，笑这老天爷这般对我。
我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却没有七窍玲珑命。
绝望之际，我用最后一点力气，施展火术，将这座宫殿点燃起来。
9
我昏睡了一晚上，回忆起来了以前的事情。
我曾偷偷去看过哥哥。
屋内点着几根火烛，他手握一卷兵书，正在研习兵法。
我对小荷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正打算悄悄离开。
猝不及防的，哥哥脸色一变，从座位上跌落，大力咳嗽了起来。
我看哥哥这样，心急如焚，直接推开了门，扶起了他。
“这是……血！来人呐，快！”
他头一歪，嘴角渗出的血滴落到了我的脖颈处，黏着我的衣物。
我慌忙翻找身上还有没有多余的帕子，想给哥哥擦拭飞溅的血迹。
哥哥止住了我，他摇摇头，不让我找太医。
这些年来，我知道哥哥有一些隐疾，靠药物抑制着。
没曾想只是出征一年，变得如此严重。
“匈奴乃苦寒之地，但这不是真正的病因，不过……咳咳，为了阿允……和大涌的百姓，我这点病，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崩溃大哭，抽噎着责怪他。
“那你也不该，也不该……”
他强忍痛楚地闭上了眼睛，抬手抹去我眼角的泪，扯出了一个牵强的微笑：
“一点小事，阿允不要为我担心。只要阿允能够享福，我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呢？”
10
那日，火光将整个京城的云烧成了红色。
我的火焰起了作用，哥哥撑过了那天晚上。
我抱着哥哥，对宫人此起彼伏的“走水啦”“走水啦”无动于衷。
火是我放的，火光围着我绕成了一个圈，而不会烧到我的身旁来。
宫人们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们。
直到百里知衡来到了我身边，他后面乌泱泱的跟着一群人。
只是没想到，有一个人也在他的队伍当中。
那是已经被抄了家的李成奚。
他低眉顺眼地跟在百里知衡的御撵后面，佝偻着身子，早已不再像往日那般的清冷尊贵。
李成奚一身宦官打扮，他忽略了我递过去的眼神。
百里知衡屏退了众人，躬身蹲下探了探哥哥的鼻息，惊讶极了：
“居然还活着，真是兄妹情深啊。”
我松开了百里尧，将他平平放到地上，深深地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响头。
“求皇上救救哥哥，臣妹已经想通了。之前忤逆圣上，罪不容诛，愿凭圣上发落。”
他强迫我抬起头，捏着我的脸，偏头打量着：
“你这张小脸，去和亲真是有点可惜了，若不是你是……”
他顿了顿，转了个弯戏谑道；
“你说，有个妹妹是什么感觉，你喊声哥哥，我听听？”
我怕他喜怒无常的性格，索性将眼睛一闭，咬着牙喊了一声：
“皇兄。”
他冷哼一声，喊来一个太监。
“来人啊，给朕把百里尧抬到太医院，给他诊治一番。”
“谢皇兄隆恩。”
我长吁一口气，幸亏百里知衡还算守信。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语气也软了下来：
“我救你们，可不是可怜你们。至于你，起来跟我走吧。”
后来穿山甲跟我说。
那日，哥哥被百里知衡叫到了长平殿，数日未归。
哥哥样样比他强，去攻打匈奴又取得了军功，功高盖主，百里知衡不会容得下他了。
虽然他打了两年胜仗，没有要老皇帝加官进爵，也没有在军中大肆分封。
我开始担忧起他来。
11
“百里允，这是我现在特意为你安排的住处，你看一下，是否满意？”
百里知衡把我带入了一座装点繁华的宫殿，可谓是富丽堂皇，眼花缭乱。
我震惊了，百里知衡前几天还对我厌弃万分，现在给我安排住处。
他要闹哪一出？
“这是两个宫女，一个叫阿言，一个叫绿禾，供你差遣。还有这么多仆役，够你使了。”
他指着那两个清秀的小女孩，她们对我躬了躬身：
“参见公主殿下。”
“你就在这住着，有什么缺的吩咐下人，不够再添。”
百里知衡将我安排好，正欲离去，我喊住了他的名字，一头雾水地质问他：
“百里知衡，你这是闹哪一出？打个巴掌给个蜜枣吗？”
“我突然也想有个妹妹了，我想送给她一个礼物，不好吗？”
百里知衡扭头看着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示好搞得一头雾水。
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我想出门，可二人却怎么也不肯依我。
我质问她们是否是奉了百里知衡的旨意，她们面面相觑。
我冷笑，果不其然是这样。
这座奢华的深宫，不过是锁住我的另一座金丝牢笼罢了。
只是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对我。
12
晚上，我将绿禾给我熬制的莲花羹给倒掉。
早上一大早醒来，我将大门打开。
院子里扫地的阿言看我起来了，结结巴巴地朝我行礼：
“公，公主，您醒这么早。”
我指着外面吹着的隆隆的号角声：
“那是什么？”
“什么……那是播报时辰的。”
“你们天天给我下药，到底是为了瞒住我什么？有这么见不得光吗？”
自从我变成青面鬼后，对植物和动物的分辨敏感了很多。
“您，您知道了？”
她慌忙下跪，带着哭腔：“宫主饶命，奴婢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这样干的。”
“放我出去！我饶你死罪。”
我命令她。
“求公主别为难奴婢，放您出去皇上会杀了我们的。”
她边哭边磕头：“公主，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我要出去，给我出去！”
我揪住她，强迫她给我开门，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办法。
“公主……您的眼睛怎么变成了……”
阿言在我身下，我看见她的眼睛逐渐瞪大，眼神中满是恐惧。
我意识到大事不妙，我的双眼只有在暴怒的状态下才会变成绿色。
此时此刻，已经没时间让我考虑以后的事情了，只是施展法术，一下一下地撞击大门。
我的法术本来很弱，这个时刻，我好似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将大门“轰”地一下撞开。
我一路小跑，最后，来到了长平殿前面那一大片空地上，祈祷着最害怕的事情不要发生。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看见了浩浩汤汤的军队集结在殿前。
我一眼就认出了哥哥，他在军队的最前方，身披玄色的铠甲。
可是他的身体，还能支撑得住他出征吗？
那些兵当中，多数是孩子，或者是白发苍苍的老年兵。
他们手举“涌”的大旗，整装待发。
那个方向，正是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