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川就跟在我身边，听说，他连闯了十多个红灯，一路飙车紧跟救护车。
此刻，皮鞋踏地的声音回响，他焦急的声音发抖，嘴里却一直重复这几句。
“恶性流产……大出血……大出血怎么办？！”
护士拉开他的手：“别抓着担架床！不要在这耽误我们抢救，我们会尽力救治的！”
“小李，她是什么血型？”
“A！是A型！”
程川声音慌张，却立刻插话，吐出了我的血型。
这是当初我流产时医生告诉他的。
“糟了，刚刚有个病人输血，医院A型储血不够了！”
“快去联系中心血库，看能不能最快调来血包，不然就难了！”
“什么叫难了？”程川突然破音惊叫。
护士非常不耐烦。
“就是会死，你能不能别妨碍我们？你谁啊？”
他声音很颤抖但坚定：“我是她丈夫！她唯一的亲人！”
声音停了一拍，医生道：“知道了，病人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随着电子门合上，我听见程川崩溃的叫声。
其实，死了也挺好的。
我这一生太累了，快点投生回到妈妈的怀抱里，我才会幸福。
可偏偏，我活下来了。
经过医生护士漫长的努力，我居然留下来一条命。
只是往后生活要更难了。
在重症监护室的日子，我一直都在昏迷，直到我移进普通病房那天我才真正清醒过来。
身上插满了仪器线和治疗管。
我慢慢睁开眼，移了移，余光扫到一旁趴着睡着了的人。
是程川，他面色如纸，憔悴苍白的吓人。
我突然想起昏迷时，听见外部的声音。
血库的血包调来不及时，程川和我一个血型，为了给我献血，几乎抽干了血。
我抬眸冷漠地看着他，嘲讽道：“你不是放弃我了吗？我死了不是更好？”
他嘴唇干裂发白，眼里全是后悔：“别和我这样置气，别说这样的话。”
他捂住脸，痛苦地呜咽着：“我会弥补你的……相信我……”
就像他说的，他一日一日来看我，即使坐着轮椅，也一天不落。
可惜，这些热情来得太晚了。
我流产时，我被绑架时，我被羞辱时，他都不在乎。
一通电话和一百通电话无数次地告诉我，我曾经坚持的爱情究竟有多可笑。
热切来得太晚，只会灼心。
我视他如无物，他却像是不知道一样，依旧日日来。
有时候带些漂亮的首饰，有时候带当初他给我写的情书。
可笑的是，当初是他向我表白，向我求婚。
他曾经承诺永远爱我。
可惜，男人的主动并不代表永恒。
然而上天给我活下来的机会，我不愿意再忍，也不愿意再无偿付出了，我一定要和他说清楚。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来了，只是这次，他带着一碗南瓜小米粥。
从前，我在孤儿院最期望的就是一碗加了糖的南瓜小米粥。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闻笙，这是你最爱的粥，你快尝尝。”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当初那碗被他送给别人的小馄饨。
我提过那碗粥，转手扔进了垃圾桶！
程川惊讶道：“你干什么？！”
我冷冷地看着他，嘲讽地笑了。
他是想要感动我吗？
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他勉强笑了笑：“你不爱吃吗？没事，我再给你准备别的……”
医生却突然进来了，他要给我看病情，程川闭了闭眼，擦去眼泪站到一边。
医生语气轻快，带着安慰：“你老公还不错，一直陪着你，其实怀不了孩子也没什么。”
“过二人世界，还省事……”
程川像是被吓到一样，突然出声阻止：“医生！”
医生一愣，反应过来：“抱歉，我不知道您丈夫还没和你说。”
我垂下眼睫，“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