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于来告别凌暮和聆姜,踏上了寻山之旅。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当初踏出家门的时候还是三月,如今一转眼已经七月份了。天气越来越炎热,于来不得不加快脚步,尽快找到梦中的那座大山。
一个星期后,他来到海边,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座临海的大山。这座山名为“落神山”,海拔五千米,孤零零地矗立在海岸边,四周没有城市也没有景点。
来到山脚下,于来才知道为什么这座山四周没有城市也没有景点了。落神山山势难行,难以开凿,临海的两边也不好建造港口。
于来一脚踏进山里,感受到了心内隐隐约约的召唤,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看来,这座山就是自己要找的山了。
落神山天然貌,没有开发的痕迹。一眼望过去,巍峨峥嵘,鸢飞鱼跃,千山一碧,郁郁葱葱。于来透过山林间的树木,靡迤而上。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当日的梦境,好像是不慎掉入一个山洞里,才得以进入大山里面。一路上,于来都在寻找着山洞,但凡是稍微像样的地方,都会去搜一搜。
于来拨开萧蔘的草木,探头往里看了看,发现什么都没有。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将天星汇入眼中,用极目术搜寻这座大山,果然发现了一个山洞。
于来赶忙走了过去,拨开杂草,钻了进去。越往前,洞越大,到后面可以直立行走了。不过光线全都消失了,幽深的石洞寂静无声,简直和梦中一模一样。
于来继续往前走,穿过一道石门,踏过石梯,又来到一扇石门前。他将天星汇于掌中,幽幽如天蓝的光芒散发出来,照亮了这个石门。于来发现这个石门上布满了灰尘,他便拂去灰尘,露出了深浅不一的石纹。石纹错综复杂,于来根本看不懂。
梦中的这扇石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便走了进去。如今来到门前,门是紧闭着的。他一掌拍在石门上,没有想像中的地动山摇,反而很静谧。天星如水一般地沿着石纹蔓延,当蔓延至整个石门时,石门上的石纹竟然动了起来,门也渐渐地打开了。
于来踏进门里,看到了里面如桃花源般的世界,一切都没变,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盛开的花,茂密的树,还有喧闹的人群。
于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奔大汉的住处。他走进石室,里面却没有大汉的身影。于来估摸着他出去了,便等着他。
日落时分,大汉回来了,黝黑的脸上沾满了泥土,不过看到于来的时候,硬是把泥土蹭到了于来的身上,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大汉洗净脸,露出了沉稳的面庞,不过表情很激动,看起来就很搞笑,他十分激动地说道:“四年了,终于把你等来了。”
于来很诧异,忙问道:“明明才过了四个月,怎么就四年了呢?”
“从你上一次来到这里,已经过了四年了。”大汉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以为再也等不到你了。”
“可是外面仅仅过去四个月啊!”说完,于来沉思了起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的一切依然是梦境,因为只有梦中的时间相当于现实的十二倍。想着,他看了一眼手上的红枫表,秒针走的极慢,并且正好是十二秒钟才跳动一格。
于来惊恐不已,眼瞳不断地放缩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沉声说道:“我们深处梦境,外面一月,里面一年,所以才会这样。”
大汉一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来又看了一眼红枫表,感觉它很奇特,完全没有受到梦境的影响,依然遵照着现实的时间转动,这不仅让于来感到十分地踏实。
虽然得知深处梦中,可是肚子该饿还是得饿,大汗便招待于来。吃饭的时候,于来得知他无名无姓,四年来一直挖山,可就是挖不出去。于来又知他所识的字不多,便给他起了一个简单的名字,叫他石甲。石甲看到这个名字,也很满意。
次日,于来带着石甲来到自己进来的地方,却发现门竟然消失不见了,且一点踪影都没有。无奈之下,石甲带着于来来到了他四年都没有挖穿的石洞。
他们点上火把,沿着只有一人高的石洞往前走。越往前,里面就越阴冷潮湿,火把上的火光阑珊欲灭。接着出现了岔路口,石甲说道:“左边是我两年前挖的,不论怎么挖都挖不到头,我以为挖错了方向,便又挖了右边这条道。”
他们便走进右边这条道,走着走着,又出现了很多岔路口,有的往左,有的往右,有的往下,有的往上……四通八达。
到后来,于来已经不知道走过来多少岔路口了。这里面简直就像一个迷宫,每一条路都很像,看着既陌生又熟悉,没有石甲带着,早就迷路了。
突然,火把上仅存的一丝微光也熄灭了,前面的路已经没有氧气了,石甲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于来也只好跟着往前走。
又不知转过来多少弯,地面上多出了很多积水,于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最终,他们走到了头,石甲说道:“这就是我这几天挖到的地方,可是积水太多,很难再往前挖了,所以一遇到积水,我都会换个方向。”
于来点了点头,将手掌伸进水里,接着发动天星,让积水沿着石洞快速地流动起来。积水沿着石洞蜿蜒前行,每每遇到岔路口,就会分流涌进不同的路口。积水趟过每一条通道,于来这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复杂。盘丝大仙来了,都有可能绕晕。
于来闭目感受着这里的通道,发觉它就像是倒在地上的一颗枝叶繁茂的大树,这个大树有百里之长,百里之宽,枝与叶交错间就是一个个岔路口,充满积水的水坑就是结出的果实。
于来长出一口气,收回手掌,看了石甲一眼,不敢相信他是怎么挖出来的。他默默地责怪了自己一番,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有什么发现?”石甲见他皱着眉头,忙问道。
于来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望着黑漆漆的四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石甲也很颓然,本以为能有所发现,可如今,所有的努力怕是要白费了。
“走吧!出去吧!”于来沉声说道。
石甲只好又将于来带了出去,一来到外面,于来就有一种冲动,一种要考察这个梦境的冲动。他立马将这个想法告诉了石甲,石甲听后,颓然的神态才欣然起兴。
不过天色已晚,他们决定明天行动。晚上,于来从石甲的嘴里,大概了解了这个地方。这放世界十分辽阔,可以说是没有边界,中心有一个极其繁华的城市,城市的周边是郊区,郊区的外围就是村落,在往外,一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地,一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于来盘算了一下,决定先从城市入手。经过几日的调查,他们发现这里很不寻常。这里的人每天都在做着重复的事情,就像是写好的程序。于来想从中做出改变,便寻找一个突破口。
一日晚上,他来到渔场,将所有的鱼都放生了,结果第二天,这群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鱼,又如往常一样叫卖着。于来甚感怪异,于是趁夜跟踪他们,发现这些人正常回到家里,什么都不做,第二天出们的时候,框里出现了好多鱼。相似的情况还有卖鸡蛋的,空空的篮子莫名地多出了很多鸡蛋。
尽管于来从中捣乱,可他们所有人依然固定地生活着,没有多一个人,也没有少一个人,没有多一只鸡,也没有少一个蛋。
于来很受打击,这到底是什么事?他一筹莫展地走着,突然注意到了站在领奖台上的赛车手,他又有了新的想法。如果自己得了冠军,影响力大了,会不会能改变这一切呢?
于是,于来穿上赛车服,走进赛场。场地的四周场地四周坐满了观众,观众的欢呼山依旧是那么的热烈。枪声一响,于来跟着他们一起出发了。但是,他这次并没有着急,而是跟在他们后面学习技术,转弯的时候倾斜车身,以获取足够的摩擦力,防止自己像第一次那样飞出去。
一次又一次的比赛,于来的成绩突飞猛进,技术也愈发的精湛。这天,他完美的漂移,成功的夺得了名次。他高高的站在领奖台上,豪情壮语说了一番话,希望会有改变。结果第二天,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于来就想,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又去参赛了,并又夺得了冠军。回到家,他将奖牌挂在一起,可是待醒来的时候又是满怀失望的一天。
于来很不甘心,每天都拿着奖牌回来,到最后奖牌已经没有地方挂了,地上都堆了高高的一堆。他看着成山的奖牌,心里愈发的失望与烦闷。那这么多奖牌有什么用呢?如何才能逃离这该死的地方呢?
于来愤愤地将所有的奖牌都扔了出去,痛苦的走在街道上。终日寻找出口无果的他,眼看着这片天地,长时间抑郁在心中的苦闷一瞬间就爆发了。他悲愤地跑到海边,卷起滔天的海浪扑向村庄,卷向城市,用海水淹没一切。他驱使着海水冲向天空,一直往上冲,一直往上冲,一直冲破了高高的云彩。他用无尽的海水席卷大地,然后又向无边的草地蔓延,一直蔓延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可是任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抵达尽头。他仰天怒吼,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可是声音扩散出去,就没有了回应。一瞬间,他失望至极,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用尽了最后一次力量,无力地跌入水中,任自己随波逐流。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昨天被破坏的城市和街道又恢复了原样。他失落至极,又闭上了眼睛,不愿意面对。虽然外面只单单过去了一个月,但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年。
于来呆呆地看着转动极慢的手表,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召唤自己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自己痛苦不堪。
于来无力地走在乡村小道上,他的右眼皮不明所以地狂跳着。于来不怒反笑,还有什么倒霉的事情都来吧!他就这么往前走,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连好几天,他每次经过这条路的时候,右眼皮都会不停地跳着。渐渐地,他察觉到了异样。借着月光,于来环顾四周,灰黑的小路弯弯曲曲,黑漆漆的杂草沿着小路向两侧蔓延。于来走进杂草丛里,脚边传来“喓喓”的虫鸣声。
于来慢慢地往前走,右眼皮跳的更加的剧烈了,想必前方定有古怪。所以就提着脚步,摸索着前进。渐渐,前方的草丛里透出隐隐约约的亮光,于来拨开野草,俯身走了过去。
一座村庄出现在他的眼前,窗户里透出零零点点的灯光。于来走到村庄的路上,突然传来了一声犬吠声,他发现一户人家的门前锁着一条黑黑的狗,张嘴冲自己狂吠着。狗吠声传到另一条狗的耳朵里,结果那条狗也跟着叫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庄。一时间,不管是大狗还是小狗,全都叫了起来。
刚刚还十分安静的村庄,就这么被打破了。于来有些无奈,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耳都是各种狗的叫声。过了小片刻,他才继续往前走,可一直走到村子的尽头,都没察觉出什么异样。
这时,他看到村庄后面长着几排高高的树,月光透过黑黑的树枝,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于来走了过去,倏尔嗅到了水的气息,跳动的眼皮也在指引着他往那里去。
于来走进村庄后面的小路,发现了一口井,清冽的气息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于来来到井边,发现井口布满了灰尘,可是井中的水如月光般清澈,泛着粼粼的光芒。
于来掬起一瓢水,喝了一口,清冽的井水流进身体里,让他身心愉悦。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是真实的水,来自外面的世界,不是梦境中的水。
这一瓢水喝得如痴如醉而又醍醐灌顶,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就是破除梦境的关键。
于来又掬起一瓢水,举瓢对月,喝得酣畅淋漓。接着跳入井中,往井下游去。这口井很深,他花了几分钟才游到底,井底的石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石纹,于来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个阵法。
看来只有破掉这个阵法,才能从这里出去。
于来仔细端详着石壁上的石纹,可越看越迷糊,这个阵法大的吓人,不仅仅存在于井底,而是围绕它的方圆十里,都被阵法笼罩住了。
于来不仅倒吸了口凉气,这么大的阵法,根本不是他能看懂的,如果虞纤纤在就好了。
于来思忖了一会儿,从井里爬出来,狂奔着往回走。他举头看着这个梦境,想起了虞纤纤的话。阵法总是有付出代价的,这么大的阵法,该付出多大的代价,还有,布此阵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回到住处,于来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石甲,石甲听后,握着于来的手,激动地大叫道:“哈哈哈!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第二天,于来带着石甲来到井边,拂去地上的尘土,露出了藏在下面的阵法,条条黑线宛如树根似的伸向远方,绵延十里。
他们看着这么大的阵法,一头雾水,石甲更是满眼震惊。他们决定先了解一下这个阵法,便围着它转了十几天。可是越看头越疼,真想一刀劈了它。于来跳起来,果真一刀劈了上去,可是砍断的地方很快就愈合了。
无可奈何,他们便将注意打在了这口井上。于来想把井水抽干,但事实告诉他这是个蠢办法,一点也行不通,石壁不停地渗出水来。于来很愤怒,跳进井里,汇集力量,一拳轰在了石壁上。
石壁十分坚硬,微微闪动了几下亮光,便将于来的力量化解掉了。于来不服,又轰打井底。井底的石壁也很坚硬,被击打的不停地闪着亮光。于来大吼一声,全力一拳轰击在井底的石壁上。顿时,石纹光芒流转,整个阵法光芒四射,跟着不停地闪烁着,阑珊至灭。
于来意识到了什么,就在他击打井底的时候,井底好像下沉了一点。于来又猛烈地轰出一拳,这回,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井壁的边缘处,果真发现它下降了一丝。
接着,于来不停地击打着井底,引得阵法不停地闪烁着,不过,井底也在一丝一毫地下降着。待到黄昏,于来在井底做了一下标记,便回去了。
第二天过来的时候,发现它没有恢复原状,就像自己得奖牌和石甲的挖洞,累积的改变不会复原。
这一次,他们信心大增。他们相信,只要打穿井底,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这样,于来和石甲分工合作,日夜兼程,击井过日。
随着井底的下降,梦境也发生了变化,这里的景物在逐渐地消失。一根草,一滴水,一块砖,暗无声息地消失了。这里的人也终于有了变化,他们为抢夺资源而大打出手,打得头破血流,导致人口越来越少了。
时间一晃就是九年,沧海桑田,这里变得黄沙漫漫,只剩下这口井了。人也都消失了,只剩下于来和石甲了。他们已不复当年模样,衣衫褴褛,头发长到腰际,乱入飞蓬,浓长的胡须,灰头土脸。唯一干净的,就是井中的水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于来知道是时候离开这里了。自己被困在这里十年,而外面只过去十个月。这十年,他好像重生了,力量不可同日耳语,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十年里,他无数次地想要放弃,可每当看到红枫表,又有了动力。
他和石甲潜入深深的井底,俩人汇集全身的力量攻击井底。井底的石壁应声而落,阵法也随之破碎。就在这时,有个东西从阵法中挣脱出来,落进了井中。
于来和石甲无心理会,因为他们被汹涌的水流冲了下去,一直冲到了山里。这时,于来才得以窥见山里面的样子。他发现这座山里面是空的,石壁上挂着一道瀑布,“哗哗”的水声灌进耳朵里。
他们被悬崖冲了下去,落日深不见底的水潭里,水潭里的水不停地打着旋儿,他们被搅得不停地翻滚着。一时间天昏地暗,头晕脑胀,他们就被这打着旋的水往下拖,被冲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紧接着,他们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