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皇宫已经开始隐隐变天。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宫宴正式开始,四方官员远道而来,只为了这一年一度能与皇帝共宴的机会。
而卫芷,此时还在逗着那只小黑雀。
自从昨日唤出这只雀儿后,它竟然像是记住了卫芷一般,时不时自己飞来,缠着卫芷讨要谷子。
短短一天时间,这只小雀竟然飞来了十多次。
卫芷见它实在有意思,干脆便让宫人寻了些鸟笼子,将里面填满了小雀食用的谷子,就当养了只会回家的鸟。
果不其然,它不过飞走两个时辰,便再次出现,蹲在卫芷肩头好不亲昵。
“殿下,它还真回来了啊……”
烟柳原本还不信,总觉得长翅膀的养不熟,谁知它竟然又回来了。
卫芷好笑的看着烟柳,见她下巴都要落在地上,轻声提醒:
“还不去将它住的笼子拿来、再添几把粟米谷子,多放些精谷。”
“是、殿下,烟柳这就去!”
烟柳兴致勃勃的提着笼子出现,卫芷用手腕托着小黑雀,将它放在鸟笼之前。
果然那黑雀格外聪明,似乎知道这就是送给它的。
“啾!”
那小黑雀清脆的叫了一声,直接从卫芷手上跳了下来,扑簌着翅膀飞进笼中。
“殿下,它自己进去了……”
烟柳再次瞠目结舌,压低声音惊叹道:
“殿下,您这只小雀,不会成精了吧。”
她满脑子精怪传说,此时已经在想,若着小黑雀变成人身,是公是母。
烟柳隐晦的打量黑雀几眼,觉得自己该去学学怎么辨认鸟雀公母,回头让殿下好给它准备衣服。
卫芷戳了戳她额头,失笑道:
“你这小脑瓜,每天想的还真不少。”
她吓唬胆小的烟柳:“那你说,它要是成了精怪,会不会第一个吃了你我?”
“不要不要!殿下不要吓我!”
烟柳连连摆手,嘟着嘴后退几步,小声埋怨卫芷:“殿下您才不会被吃呢。”
她顿了顿,又连忙补充道:
“烟柳也不会!这小雀吃了我们的谷子,不报恩就算了,怎么还能吃我们呢。”
她竟然开始认真思索起来,卫芷忍不住笑出声,又逗了两把小黑雀,这才转身离开道:
“该走了,咱们去宫宴看看,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有意思的人。”
往常这种时候,卫芷最喜欢坐在台上,懒洋洋看着那群才子佳人撕破头的模样。
他们为了能在父皇面前露脸,也不顾的平日里端着的矜持高贵,一个个尽是算计与明争暗斗。
烟柳也爱看热闹,她连忙追上卫芷,还不忘提醒她:
“殿下,您这鸟笼子不锁起来吗?万一它又跑了怎么办?”
“跑了就跑了,它又不是生来就该呆在笼中的。”
卫芷满不在乎,摆了摆手:“就算不回来了能怎样,本宫又不缺这一只小黑雀。”
烟柳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那小黑雀吃饱喝足就想走,正扑簌着翅膀要走。
“也是……公主殿下又不缺这一只小雀,殿下好东西有的是。”
卫芷轻笑一声,没有反驳烟柳。
不是不缺,而是不屑。
她不屑于用任何手段为难一只鸟儿。
鸟儿又不懂人心,它生来有翅膀,翅膀便是用来飞的,强行将它困住有什么意思。
卫芷看着远处的宫墙,春日终于还是来了,墙外的高柳已经开始冒枝。
她想,自己若当真有一天想要一只鸟,也该是亲自去天上,用自己的翅膀将鸟雀征服。
……
宫宴在后宫以外,为避免外男将后宫的娘娘们冲撞,进出后宫的入口被全部封了起来。
此时卫芷经过的,是仅剩的唯一一个小窄门。
即便如此,窄门还是被禁军层层包围,死守着进入的动向,唯恐被任何人混入其中。
卫芷路过时,被窄道的竹枝勾了头发,正在烟柳小声嘀咕,商量着怎么解下来。
“烟柳?怎么样,能不能解下来,可会弄乱了头发?”
此处阴暗,日光照不进来,烟柳只能踮着脚,小心翼翼凑近了慢慢解头发:
“应当是可以的,殿下您累不累,要不烟柳干脆给您发鬓拆了,回去再梳一回?”
卫芷微微弯腰,好方便烟柳将其解开,闻言不行拒绝道:
“回去又要许久,本宫实在坐不住了,好烟柳,你可千万别弄乱了。”
否则要是她敢顶着一头乱发入宫宴,母后的眼刀能第一个将卫芷赶回去。
烟柳也知道自家公主的脾性,只能再凑近几分,一根一根耐心的将发丝解下来。
不多时,两条细瘦的胳膊便开始泛酸,止不住的往下落。
两人在这里头抵着头,谁也没注意道,不远处传来了突兀的脚步声。
“呦,华儿?”
赵王静静看了许久,见她们二人迟迟不曾发现自己,忍不住出声道:
“华儿这是玩的哪一出,与竹林亲近?”
他戏谑的笑着,嘲讽卫芷:“还是说驸马爷不喜欢兰花,改喜欢竹子,华儿这便开始与竹叶亲近?”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明华公主堂堂圣上嫡长女,竟然甘愿嫁给一个寒门,给他洗手做羹汤。
往常用这种话攻击卫芷,她向来是无颜以对的,赵王也习惯用这种法子来贬损卫芷。
他却是不知道,卫芷这次是当真将邹佑寒厌弃了。
卫芷此时弯着腰,还有最后几根头发不曾解下来。
她不愿用这种不雅的姿态和赵王说话,于是只当没听见,心里却想好了一会怎么骂他。
烟柳也知自家殿下与赵王不和,她身为下人不能开口,否则会被人骂公主殿下不会调教人。
故而她只能委屈的抿着嘴,加快了给卫芷解头发的速度,还悄悄翻了个白眼。
“好了殿下,一点头发没乱,您今晚特别好看。”
烟柳起身前,在卫芷身边小声道:“殿下您放心,您今晚一定是全场最美的女主。”
也一定是最受陛下青睐了,比眼前这个赵王要强得多。
卫芷轻笑一声,扶了扶发鬓转身,似乎这才发现赵王:
“皇兄?您这是何时出现的,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她懒洋洋的撇了赵王身边一眼,疑惑道:“怎么不见王嫂?你们又吵架了?”
赵王闻言脸都黑了,他攥紧拳头,本就浮躁的心性更加掩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