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悟之并未打算放过他，沉吟一瞬，在那大太监惊恐万分的眼神中，缓缓道：
“况且久不久也不是下官能决定的，而是看那丢了女儿的陈大人。”
陈大人三字一出，这大太监彻底慌了神。
若不是身后有人盯着，他定会当场就跪下，恳求李悟之将这件事死死守住。
“威远将军，您，您这……”
他压低声音，目光隐晦的向身后看了一眼，从牙缝中挤出：
“将军，咱们有话好商量，您想要什么大可以说出来，我不过一个奴才，给您效命也是应该的。”
李悟之挑眉看他：“公公在说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懂？”
然而现在李悟之要装傻，大太监却坚决要稳住他，一定要表明了衷心。
他低声下气道：“将军，奴才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您放心，只要您放我一马，以后在宫中我便任您差遣。”
“是吗？”
“千真万确。”
大太监殷切的看着他，直接将话挑明了：
“您拿捏着我的命脉，我现在只求您能看在我还算有点用的份上，让我多活几日。”
李悟之口中的那名对食，是确确实实能要了他的命的人。
全因他早些年一朝得势，得意忘形之下强迫了一个美貌的小宫女做对食。
可等那小宫女被他磋磨死了，这时他才发现，这宫女居然是朝中一位大员走丢了的女儿。
那位大员找女儿的事，几乎整个朝堂都知道，却独独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找见人影。
大太监慌了神，连忙毁了尸身，匆匆扔到了乱葬岗，唯恐被人发现跟自己有瓜葛。
后来尸体果然没被任何人发现，而那位找女儿找到疯魔的大人……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曾经上朝之时，女儿就在一墙之隔的后宫做宫女。
这件事他本以为谁也不会知道，谁知今天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竟然就这样被李悟之叫破。
他冷汗直流，不知道李悟之究竟是想做什么。
李悟之静静看着慌乱的宦官，望着他身上的一品紫袍打量。
他确实还没想好让此人做什么，但既然如今已经将人拿捏住，也就没有放手的道理。
等了许久，久到那大太监心一横，想要引颈就戮之时，他终于淡淡开口：
“下官听闻，陛下有一处书房，从不允许外人进入？”
一听李悟之居然问起那件书房，大太监慌了，他唯恐李悟之要求自己摸进去。
若当真敢偷偷入内，那他还不如现在就撞柱而死，好歹能留个全尸。
谁不知道陛下的书房任何人不得入内，违者将被处以极刑。
李悟之见他瞬间吓得腿软，冷哼了一声噗笑道：
“公公以为下官是想谋反？”
“不敢、不敢……”他战战兢兢：“威远将军为国效力，您绝不会谋反。”
李悟之垂眸看着他，淡淡道：
“本官不过是看圣上太过辛劳，想让您平日里多多表现，赢得圣心后去御书房伺候圣上罢了。”
原来是想让自己往上爬，进入今上的御书房，今后给他当个探子？
大太监叫苦不迭，却只能谄媚的笑了两声，无奈的答应了：
“将军说的是，圣山勤于政事，太过辛劳不说，还甚是体恤百姓……”
“为圣上分忧，确实是咱家这些下人该做的。”
李悟之神情自然的点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宫墙：
“是啊，那便辛苦公公了，您能为圣上分忧，相信陈姑娘泉下有知，也会稍加原谅一二。”
他自此提起陈姑娘，却是提醒他，那位找女儿的陈大人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让他在宫中最好老实点。
“是是、威远将军说的是，奴才这就回宫复命。”
宦官谄媚的看着李悟之：
“大人放心，老奴定会好好向圣上美言，不辜负大人的尽心尽力。”
“不必了，你只需一切如常，本官现在不会联系你，好生在宫中做事便是。”
李悟之说完便送客，提醒他不要暴露二人达成的交易。
否则被人群中眼见的人发现，免不了要被皇帝一番审查。
届时，虽说对自己没什么影响，但对这位公公来说，定会是死路一条。
那宦官也明白了过来，到底是宫中混迹多年的人精，转身的一瞬间，便恢复了神色如常。
他回忆最开始见到李悟之时，自己那桀骜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冷不热的朝李悟之道了别，轻哼一声，领着一大批宫人便离开：
“走吧，威远将军是个大忙人，久不必相送了。”
“多谢公公体谅，慢走。”
……
原本志得意满，自认为要挟了李悟之的皇帝，正在好心情的在御书房写写画画。
这里并非李悟之口中的私人书房，平日里不过是用来处理政务罢了。
他看着落笔挥洒出的一副仙鹤图，不屑的冷笑道：
“哼、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儿，还想从朕这里打探消息……”
武帝此时自然无从得知，仅仅是一个照面，身边深的圣心的大太监，已经转变了阵脚。
人之目力穿不透高高的宫墙，李悟之握着当初卫芷抛在树上的那枚玉佩，指腹摩挲着沉思。
宫墙太高，他看不到里面，武帝自然也无法看到外面。
仅凭他的那些鹰犬暗卫，远远不发涉及偌大大启的全部视野。
而这一点，身处宫外的李悟之，凭着镇国公府多年的积累，确是可以完美完成的。
而今天用秘密威胁住的那名大太监，将补全他从前看不到宫中的短板。
“圣上……”
他再次看向皇城的方向，这次看的确实卫芷的宫殿，轻声喟叹道：
“您不该对明华下手的，她是您的女儿啊……”
李悟之状若无意的感慨，自顾自无奈道：、
“您竟然连明华都开始忌惮，臣此番，也只是为了保护她，还望殿下莫要怪罪才是。”
口中称着陛下，然而李悟之眼中没有半分尊敬。
他还愿意留在京中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为父亲报仇，二是想多看看明华。
然昨晚从卫芷哪里得知的事情，然他下定了第三个决心。
将卫芷，从武帝的控制中就出来，让她能自由的做回那个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