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
谁曾想，她甫一收回手，便直接被小雀的尖尖鸟喙啄了一口。
“嘶……”
卫芷看着手上瞬间冒出的血珠，心里长叹了口气。
手背上的擦伤还未曾长好，她今早为了不让母后看到担心，甚至将李悟之缠的棉布解下。
又铺了好一层薄粉，这才盖住了满手的血丝红痕。
“你这小雀，现在好了吧。”
卫芷埋怨的看了那小黑雀一眼，倒也不是当真责怪它。
只是眼下手上的粉被血珠冲散，怕是掩盖不住伤口了，万一被母后看到，免不得又是一通训斥。
她只得用手帕小心沾了沾血珠，动作小心翼翼，唯恐沾掉更多脂粉。
那小雀还无辜的歪头看她，一双橘黄色的眼睛剔透如琥珀，见卫芷迟迟不摸自己，甚至上来蹭了蹭。
卫芷无奈，用指尖点了点它毛茸茸的脑袋：
“你倒好，啄伤我就算了，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小雀听出了卫芷口中的埋怨，往后跳了一步，扑簌的翅膀，似乎颇为无措。
“行了行了，本公主也不至于与一只小雀见怪。”
卫芷噗地一声轻笑出来，抬起手腕让它跳上来，这才从怀中掏出那张沾了茶水的手帕。
手帕沾了水，水迹已经隐隐有着晕开的痕迹，卫芷有小心的包裹一层，这才绑在黑雀腿上。
她看着颇为通灵性的小雀，叮嘱道：
“一定要飞到武陟先生那里，让先生帮我查查，这种茶水究竟是何种功效。”
同时卫芷自己还留了两枚叶片，揣在身上贴身保管好。
有了自己和武陟同时调查，希望能尽快查出药效，从此不再猜忌父皇。
……
同样是一夜未眠，李悟之却并不像卫芷那般，回去后还能稍加休息。
他甫一回府，紧接着圣上的旨意便下来，要求李悟之将此事全权交给羽翎卫来办。
“威远将军，圣上的意思事，如今既然已经查清楚了，那边不劳烦您辛劳了。”
身形消瘦的大太监弓着身子，埋头用尖细的声音，含笑道：
“您在宫中操劳一夜，殿下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只是……”
大太监讪笑着，未尽之言不好说出来，暗示李悟之自己要体谅圣上。
李悟之神色如常，他看着恨不得将头埋进地砖中的大太监，一双幽深的眼眸沉思着看着他。
大太监被盯着，原本的游刃有余开始消减，渐渐的开始站不住脚，一个劲的打颤。
他开始会想起这位威远将军的威名，传闻他手刃无数敌方将领，在匈奴那边，能止小儿夜啼……
更有甚者传言，他曾孤身直入匈奴深处，一刀砍了匈奴王子的项上人头。
“将军……”
李悟之迟迟不语，他几乎想要给李悟之跪下磕头，好给自己留条小命。
然而这是万万不能的，他手中尚还捧着今上的圣旨。
见圣旨如同见君，皇命在上，他今天就算是死，只要圣旨还在手中，那都只能站着死。
但到底害怕，他又犹豫几息，将圣旨往前送了送：
“将军接旨吧，这……这是圣上对您的嘉奖，老奴还得回去交差呢。”
纵使面上表现再卑微，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回去了一定要在圣上面前好好上威远将军的眼药，他既然敢对自己无礼，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李悟之见他终于沉不住气，这才轻笑一声，对着皇宫方向恭敬行了一礼。
看着他端正而不失体面的抱拳行礼，并未五体投地不说，竟是连身上的甲胄都为褪去。
无礼，实在无礼！
举着圣旨的大太监气的七窍生烟，却不敢说出斥责的话。
唯恐这位威名远扬的将军，将自己的小命也收了回去。
李悟之淡然收了圣旨，如皇帝所暗示的那般，只道：
“多谢圣上美意，还请转告圣上，臣今夜收效甚微，并未查清那下药之人，还请圣上责罚。”
“威远将军太过谦虚。”
大太监见他开始客套，下意识奉承道：
“将军助圣上找出那覃太医，已是大功一件，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李悟之无心再与他客套，顿了顿若有所思道：
“是吗，不过本官昨夜入宫中查案，说起来于理不合，唯恐明日遭到百官弹劾。”
他知道大太监想听什么，接着道：
“能否请公公转告圣上，莫要将昨日之事告诉公布天下，本宫实在是怕了那些言官。”
送圣旨的宦官今日来见李悟之的目的，本就来暗示他，圣上的意思是昨夜之事就当无事发生。
而见李悟之竟然如此识趣，他自然是笑开了花。
他觉得这威远将军还不算无药可救，总算能听出些圣上的暗示，打算回去以后，或许还可以别将他骂的太过。
然而就在李悟之送客，大太监转身每走出两步，便忽然被李悟之叫住。
“公公请留步，本官还有些话要说。”
他一张冷肃的脸上，竟然还泛出些笑意，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腰侧的刀柄。
大太监脸上一喜，还以为这威远将军终于开了窍，想起来给他塞好处了。
他连收到贿赂时，该怎么和李悟之客套都想好了。
谁知李悟之叫住他，当着人群，轻笑一声凉凉道：
“本官记得，您之前似乎有个对食，后来怎么样了……”
“将军！”
大太监一惊，连忙止住李悟之的话头，慌乱的回头看着围观的众人，呵斥道：
“将军讲话，你们还不快快回避！”
李悟之一早猜到他的反应，静静等人群离开些距离，状若无意道：
“公公这是何意？本官不过随口一问。”
他开始戏耍起人来，大太监唯恐他抖露出更多，连忙焦急的恳求道：
“哎呦我的大将军欸，您也真是的，这都什么陈年老事了……”
这下，什么回去后向圣上告状的心都没了。
甚至非但不能告状，还得将这位将军好生供着，唯恐他将这件能让自己掉脑袋的事，全都给抖出来。
李悟之淡淡扫了他一眼，又是险些将他吓的腿抖，然后才轻笑一声，道：
“区区三五年，在下觉得不算老，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