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卫芷骤然回神，困意被惊得尽数消散，再也升不起一丝困意。
她猛地站起身，过分宽大的大氅因为不合身，险些掉在地上，被李悟之稳稳扶住。
李悟之掌心贴在她背上，一边自然的卫芷重新披好，同时沉声看向外面：
“说清楚，为何忽然自戕。”
他为了以防万一，分明已经暗中交代过覃太医，保证能让全须全尾的走出大理寺。
而覃太医分明也已经清醒过来，开始交代他所隐瞒之事。
外面人听到李悟之的质问，犹豫了几息后咬了咬牙，走进来直接跪在地上：
“是刑讯的人、他们见覃太医一双手生的极好，便想试试能不能承受的住竹夹……”
“胡闹！”
卫芷听闻此言，一声厉喝将台下的人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再也说不出话。
她气急之下，直接抽出短鞭抽了过去：
“本宫是不是交代过，除了正常审讯外，多余的刑法一改不允许！”
尤其覃太医身为医官，体弱不说，一双手乃是赖以生存的最重要之物。
堪比文官的一张嘴，武将手中的武器！
卫芷这一鞭带着十足的力道，她瞄准了来人身边的地砖，将地砖炸开了一条地缝。
而原本就知道闯了大祸的人，此时见到卫芷震怒，居然直接身体一软，吓晕了过去。
“没出息的东西！”
卫芷的宫人上前查看，见他昏死不说，居然身下还吓出了便液，嫌弃的啐了一口。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李悟之在一旁提醒卫芷，神色如常，压下了眼中深深的探究。
他直觉此事有诈，或许覃太医并非自戕，而是背后之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他嘲讽一笑，眼中冷意更甚，鄙夷的看向被天光照射的太和殿金顶。
在大理寺都敢出手，看来是当真心急了，乱了分寸。
来到刑讯房，卫芷看着里面的狼藉一片，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加难以言喻。
评事官已经昏死过去，现在偌大的大理寺，竟然没了一个主持大局的人。
不过卫芷丝毫不在意，她甚至希望，来上值的官员最好都恰巧告假，一个都别来大理寺。
否则但凡来两个手握实权的官员，都不会人任由他们在大理寺四处搜查。
此时卫芷看向伏星，冷声质问：“本宫不是交代过吗？此人只是嫌犯，不可用重刑。”
“回殿下，此人嘴颇硬，不上重刑怕是难以撬开他的嘴。”
伏星姿态恭敬，但显然并没有严格遵守卫芷的吩咐，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呵。”
卫芷看向满地的血迹，和被折磨的已经不成人形的覃太医：
“那不知伏长官，现在撬开他的嘴了吗！”
一夜之间接连死人，还都是看似无辜被牵连的人，让卫芷升起浓浓的愧疚和不甘。
这些人本命不该绝，可全都因为这无声无息的背后之人，平白葬送了姓名。
伏星见到卫芷震怒，终于还是气弱了一些，朝着卫芷行了一礼：
“回殿下，虽然没有问出解千华之毒，也并非一如所获。”
他向身后人招来一本书卷，由墨迹和脆生生的纸张来看，分明是刚刚书写不久。
卫芷瞥见扉页上写着覃太医的名字，登时明了。
看来这本厚厚的书卷，便是覃太医死前的全部遗言了。
果然伏星将书卷呈了上来，捧到卫芷身前供她端详，解释道：
“这是覃太医今夜交代的全部，里面包括生卒年月，过往经历，以及入宫后的全部见闻。”
一夜之间问出这么多，卫芷目露讥讽，看着那本书卷：“本宫是不是该夸赞你们办事稳妥？”
听出卫芷言语中的嘲讽，伏星头垂的低了些，又将书卷往前送了送：“不敢。”
他顿了顿，越过前面的内容，直接给卫芷翻到最后几页，道：
“殿下请看，下官虽不曾问出解千华，但已经可以确认，此人在太医院下过别的毒药。”
“又是毒药？”
卫芷陷入沉思，与李悟之对视一眼，转头看向伏星确认：
“又是什么闻所未闻的千古奇毒吗？”
本以为又会是什么重磅炸弹，但谁知伏星却摇了摇头，脸色凝重看向卫芷：
“并非，这种毒殿下也知道……”
他顿了顿，认真看着卫芷道：“或者说，正是因为殿下的提醒，才使得太医院免受毒物侵蚀。”
“本宫？”
卫芷深深看了他一眼，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缓缓道：“是醒神香吗。”
虽是问句，但语气笃定，仿佛只是轻声重复了一遍事实。
伏星看向卫芷的神色更加敬重，见卫芷已经开始翻看书卷，他腾出手来，再次朝着卫芷抱拳行礼：
“多亏殿下识别了醒神香的害处，这才使得此人的计谋没能得逞，您救了整个太医院。”
太医院的职责太过特殊，负责着整个后宫乃至前朝的安危。
其中最重要的一人，自然是皇帝。
而伏星忠诚与今上，但凡是与皇帝有一丝一毫的相关事宜，他都全部排在第一位。
现在太医院被点了使人疯癫的醒神香，伏星第一个关心的并非太医们，而是需要太医救护的圣上。
万幸醒神香被卫芷打断，这才导致太医院能留存下来，还保留了神志清明的太医们。
否则伏星不敢想象，万一太医院被醒神香全部熏晕。
届时若是陛下有了什么差错，那该怎么办……
他此时是真心诚意向位置致谢，卫芷也明白他是为了皇帝，不冷不热的纠正道：
“太医院责任重大，本宫的母后病体缠身，就冲这一点，本宫也会尽全力保住太医院。”
“下官知道了。”
卫芷不提皇帝，原本是有不敬天子之嫌，但伏星深知什么时候该闭嘴，只恭敬回道：
“有长公主殿下一片孝心，相信皇后娘娘定会福泽绵绵，永享千岁。”
“多谢你的好意，母后会的。”
卫芷随口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认真翻看手中的书卷。
纵使重来一世，她内心深处仍不相信什么天命注定。
母后是皇后不错，但卫芷知道她也是一个普通人，会生老病死，千岁不过是一句恭维罢了。
她不要母后千千岁，只要母后能平安喜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