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瑟瑟缩缩的模样，卫芷纵使有气也不好发作，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转移话题：
“眠儿公主年幼体弱，娘娘先带公主下去歇息吧。”
身后的宫人适时动作，引着鹂嫔离开此处，离开前见鹂嫔欲言又止，只能安抚的补充一句：
“娘娘放心，太医院已经在找解毒之法，且有了陛下的保证，届时倾尽天下之法，也定会为诸位解毒。”
她信誓旦旦，又一向强势，见到谁也不留情面，反倒更加印证了此时口中的保证。
鹂嫔总算放心了一些，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里，抱着眠儿回了分给她的宫殿。
何兰依依不舍，她目送鹂嫔离开，直到视线中什么也看不到，才终于想起卫芷似的。
卫芷冷眼看着莫名变得有底气的何兰，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
何兰依旧是刚才那副僵硬的笑意，但是比起刚才面对鹂嫔的诡异，现在已经自然许多。
落在卫芷眼中，简直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魅，正在逐渐适应身上这副皮囊。
只见何兰朝着卫芷轻轻柔柔一笑，露出的笑意中掺杂着几分怀念：
“殿下，我们娘娘还是赢了，您也中了解千华的毒，对吗？”
她笃定了卫芷也已经中招，看着她的眼神甚至带着怜悯：“小公主还是要死了吗？”
“真可惜。”她遗憾的道：“可惜不是我亲手杀的，可惜你得宠一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会得了这种死法。”
卫芷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稍加思索一瞬后，试探着道：
“你听说过这种毒？或者说、你知道这是谁下的毒！”
卫芷目光一肃，她冷冷质问何兰：“现在交代清楚，本宫还能让你死一个全尸。”
“否则，大理寺的手段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届时同样受不住秘密不说，还要平白遭罪。”
冯皇后身上或许也中了药，卫芷不能放过任何一丝有关解药的线索。
她不惜搬出拷打，也要威胁何兰说出有用的线索。
何兰却不复方才的疯癫模样，她似乎恢复了些理智，甚至露出几分释怀，望着卫芷喃喃道：
“我知道有什么用？你知道了其实也没用，谁也救不了你们。”
她情绪千变万化，前一秒还在悲伤怀念，现在转眼有开始落泪痛哭：
“娘娘！您死的好冤呐！可是您看，现在她们都要下去陪您了，一个也跑不掉。”
卫芷冷眼看着她陷入悲痛之中，眼中淬着冰碴，决心此人已经疯癫，正要将她送入大理寺拷打。
谁知何兰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力，忽然挣脱了嬷嬷的桎梏，在所有人的惊呼中，一头撞上石柱。
“不好！快、别让她死了！”
“公主小心，快保护公主，别让血沾上公主！”
“啊！死人了、殿下！她死了！”
卫芷脚步扎根在原地，看着这忽生的变故，不悲不喜，甚至露出几分意料之中。
从她刚开始见到鹂嫔时，卫芷就觉得何兰不对劲。
因为何兰在听到解千华三字时，眼中燃气的光亮做不得假，简直就像心愿已了，死而无憾！
果然就在她鹂嫔走后，卫芷又从她眼中看到决绝。
现在的自戕，对于卫芷来说不算十分意外。
她指腹摩挲了几下袖中的玉佩，被雕刻花纹磨地指腹发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何兰忽然出现又轻易自戕，她分明求生欲极强，却死前露出几分释然，这让卫芷毛骨悚然。
她在唇边反复咀嚼何兰的话：“知道是谁下的毒也没用，究竟是什么意思？”
卫芷不信这种说辞，现在有世间最尊贵的圣上调查，凶手再是位高权重，也绝不可能会逃脱。
卫芷只当何兰在死前壮胆，她压下心中的疑虑，转身回了殿中看望冯皇后。
“华儿？”冯皇后目光在外面扫视一圈：“方才那人呢？可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卫芷神色如常，她身后的宫人目光闪烁，低头不语。
“母后，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您就别操心了。”卫芷扶着冯皇后坐下，在她身边有些无奈的道：
“她已经疯了，什么也问不出来，只翻来覆去的说些什么我听不懂的话，似乎在怀念庄宁宫这位。”
卫芷省略了几乎大半的消息，最后只说何兰疯癫成魔，忽然自戕。
她仍有后怕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缓了口气埋怨道：
“母后，儿臣都吓死了，她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忽然就死了，儿臣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怪事。”
冯皇后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卫芷，又看了一圈她带回来的宫人：
“只有这些吗？华儿没有瞒着我什么？”
她目光落在正在瑟瑟发抖的一个宫女身上，声音威严，不容拒绝：
“你来说说，方才只发生了这些吗？没有听到、见到其他的什么事？”
卫芷认出了那名小宫女，是她一个末等丫鬟，今天是因为顶班，才替别的贴身丫鬟入宫的。
她眼中一暗，看着宫女果然顶不住压力，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连声啜泣：
“娘娘、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她死了、死了！”
卫芷闻言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方才的告诫还有点用处，她扯了扯冯皇后的衣袖，埋怨道：
“母后！您是不相信华儿吗？华儿还能骗您什么？”
冯皇后这才神色和缓一些，相信了何兰真的只是疯癫，拍着卫芷的手谆谆教诲：
“母后不是怀疑华儿，是怕华儿乱来！”
她叹息一声：“你从小就主意大、胆子也大，比你兄长难管多了，母后是怕你出事。”
见卫芷还在置气，她故意板着脸，想要教训卫芷：
“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这么还说不得一点，母后只是问问，又不会害你。”
卫芷冷哼一声，默默收好了手中的玉佩，这才做出骄纵的模样，缠着冯皇后好一会。
直到天色渐晚，到了冯皇后就寝的时间，卫芷才长出一口气，带着人走出殿外。
她视线扫过方才被冯皇后针对的宫女，从手上脱下来一只掐丝金镯：
“做的不错，本公主向来赏罚分明，这是赏你的。”
说着，她环视一圈身后的其他人，淡声道：“你们也都做的不错，回府后通通有赏。”
“切记，今日之事，绝不可让母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