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芷瞥了眼里面热火朝天的众人,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小覃感叹一声,说起来似乎还甚是遗憾:
“我听师傅说,早年间这种药也给娘娘们用过,大家也都说效果甚好,用之精神百倍,文思泉涌。”
“不过有一个坏处就是,用过的女子从此以后都稳不住胎,导致后宫一度三年没有胎儿落地。”
卫芷了然,后宫没有胎儿,便是没有了基本的依仗,任谁也会无法忍受。
她看着言之凿凿的小覃,忽然道:“那覃太医可知,这位老太医的名讳几何,可还健在?”
这镇魂香目前似乎除了流产外,基本没有任何坏处,若是加以利用,倒是一桩可以应急的神药。
提起这位神医,小覃也甚是遗憾,他无不叹息的摇摇头:
“洛神医告老之时不过五十多岁,可谁知天妒英才,回乡不过两年便发了急病,早已逝去多时了。”
“洛神医?”卫芷有些熟悉,忽然拿起手中的医术翻看,打开扉页,内里的署名也不就是一名姓洛的医者。
见到卫芷的动作,小覃也有几分好奇,他凑过来,见到名字的那一刻噗呲一下乐了:
“公主倒是与洛神医有缘,您这本《观香杂谈》,可不就是洛神医的著作吗。”
他微微侧过身子,给卫芷点了点书页上的几个大字,与有荣焉道:
“这几个字就是洛神医亲自提的词,天下无双、大气吧!”
卫芷看着那一手流畅飞扬的字体,目露欣赏的点了点头:“确实不错,好大的口气。”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医术大概也可归类与文之一类。
卫芷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才能如此坦然的称自己为天下无双。
“行了,你进去吧。”
卫芷摆摆手示意小覃继续忙,小覃进入之前看着卫芷隐隐向外的脚尖,迟疑着道:
“殿下不进去吗?”
“我再外面看着,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卫芷已经揣着书往外走,踏着凉如水的月色走进庭院。
怀胎倒是其次,如今卫芷孤身一人,邹佑寒早已被她抛诸脑后。
历经这么一遭,她想不出自己还会爱上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自己愿意重新相信另一个人。
不过她还是下意识排斥这种所谓的醒神香,并不认为世间存在这种神物。
此时在院中,没了嘈杂的视线,卫芷犹豫几许,最终还是掏出了武陟曾给的骨哨,放在口中无声吹了口气。
她只能感受道一股气音从唇边掠过,武陟说这种哨响人听不到,只有鸟类才能将其捕捉。
而不同的吹奏方式能召来不同的鸟雀,卫芷目前所学会的不多,只能召唤些喜鹊乌鸦之类的常见鸟雀。
本以为这次还是会照例召来只小雀儿,卫芷站在庭院中等了又等,却迟迟不见任何鸟雀的踪影。
“莫不是进不了宫门?”
卫芷望着皇宫的高墙,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逗乐了,又开始研究手中精致的骨哨:
“坏了吗?怎么这次连个麻雀也不来了?”
骨哨安安静静,回应卫芷的只有深夜的簌簌风声。
卫芷犹豫几息,又吹出一口气,然后看着骨哨认真道:
“本公主命令你、立马唤来一直小雀,否则……”
“否则什么?”
就在卫芷和一枚骨哨置气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含笑的声音,清冽平和,隐隐带着夜色的沙哑。
卫芷一惊,连忙收起了手中的骨哨,佯装无事发生,回过身轻咳一声:
“武陟先生,怎么是您来了?”
她在心中暗暗给不听话的鸟雀记了一笔,怎么飞鸟没召来,反而召来一个精明的夜枭。
武陟一眼看出卫芷在想什么,促狭轻笑一声,带着些得逞的得意。
他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臂伸出来,从袖中抖出几只扑簌的喜鹊,话音一转问道:
“公主可是在找这些鸟儿?”
赫然就是被卫芷的哨子召来的喜鹊,卫芷双目一横:“好你个武陟,居然戏耍本公主!”
难怪连唤两次都没有鸟雀过来,竟是全被武陟给收入袖中了!
她眉心微蹙,双目在月色下映着荧光,面色却比月色皎洁,正在神色鲜活的叉腰怒视武陟。
李悟之心头一动,原本想要继续调笑的想法都熄灭了。
只觉眼前的帏帽太过碍事,遮挡了几分卫芷的生动活泼。
他呼吸停滞几息,顿了顿才哑声道:
“不知殿下找某所谓何事,我亲自过来,也省了传讯的过程。”
卫芷这才收起脸上的不快,转身取过那本《观香杂谈》,翻开扉页后一股脑塞进了武陟怀中:
“这位洛神医据说是先帝的御医,自称一身本事天下无双,我想请先生看看,可有听说过此人。”
李悟之收回心神,看到书页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后,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杀意。
他捏着书页的手指收紧,瞬间又恢复原状,装若无意道:
“殿下怎么忽然想起上一任的太医院使,是对医术感兴趣了?”
他随手翻了翻封面,在看清这是本调香书册后嘲讽一笑,短促又淡然,冷声调侃道:
“洛院使太过自谦,他哪里是杂谈,我看是个中高手才是。”
见武陟似乎对这位洛神医颇有些研究,卫芷暗叹自己没找错人,直入主题打探道:
“本宫在找一味奇毒的高手,故而想请先生收集些天下名医的消息,这才深夜叨扰了先生。”
她沉吟一瞬,还是没有将宫中众人中毒的消息说出来,这武陟来历不明,她还不能全信。
李悟之见卫芷对自己还有戒心,也不戳破他早已得知一切的事实,闻言淡然一笑:
“我只是个略通些书画的先生,对收集信息实在无能为力。”
他话锋一转,似乎只是随意提起:“当初是悟之兄找到的我,公主为何不再托付他一次?”
卫芷一噎,默默收回了书册,生出些送客的念头。
这武陟分明知道她刚和李悟之有过争吵,却还是提起他,一定是与李悟之是一伙的,想让自己去道歉。
她凤眸微挑,绷着唇角向武陟扬了扬下巴:
“先生放弃吧,本公主是不可能向李悟之先行低头的,除非他先来找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