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皇后正殿,卫芷一如内便愣怔一瞬,没想到这里竟然还坐着零星几位嫔妃。
她挂着笑,向几人一一问过,这才施施然坐在冯皇后下首。
“母后唤我来可是有事?”
卫芷浅笑着,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一年一度的赏花宴眼看在即,本应这些天便加以筹备,可却被忽然被发现的毒物绊住了手脚。
现在无论蓝娘子是否为真凶,起码在场众人不止信了,还生出些感同身受的无限感慨。
“依本宫看来,这蓝娘子是执念太重,入了魔怔,竟是要对我们这些人下手。”
说话的是染着红蔻长指甲的丽妃娘娘,她宫中也搜出不少毒药。
现在正郁卒,说起话来便也毫不客气:
“大家谁不是在宫中讨生活,要说可怜,世上只有她家主子一人可怜不成?”
丽妃生的娇艳欲滴,入宫之前是名动大启的娇艳女子,曾出言,非天下第一英雄豪杰不嫁。
却在十五岁那年,及笄礼的热闹劲还未散去,便被一纸诏书送入了宫,至今已有十年之久。
她仍是一身艳丽,却比年轻时多了许多疲倦,声音散漫道:
“偏偏她想要壮烈一把,就拉着我们整个后宫陪葬,难道我们这些人想活着,便成了苟且偷生不可?”
丽妃直接说出了在场众人的悲哀,一时间竟然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端妃见场面太过冷淡,轻笑一声移开话题:
“不过本宫今日路过一眼先皇贵妃宫殿,倒是别具一格……”
“还是端妃姐姐会说话,如我等,可说不出个别具一格来。”
蕊贵人托着下巴,懒洋洋道:“我只会说骄奢淫欲,罔顾朝纲。”
“够了。”
冯皇后看够了,一声呵斥后,偌大的堂屋便安静了下来。
卫芷不动声色品着茶,还不忘嘲讽的想到,看来父皇对母后表面的尊敬,还是有些好处的。
起码中宫地位稳固,再受宠的妃子,也不敢在皇后面前撒野。
几人的嚣张气焰迅速熄灭,冯皇后这才回答卫芷方才的话:
“这两日华儿就继续留在宫中,等春日宴办完,再回公主府不迟。”
赏花宴,或是称它为春日宴,更有直白一些的,会直接将其称之为相亲宴。
原因无外乎时节与赴宴的主人,大多为京中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或是未婚的青年才俊。
届时参见同一场宴会,免不了交流一番,也算是为以后的亲事做个考察。
卫芷垂眸算了算时间,觉得还算充裕,于是点了点头便应了:
“那华儿就再陪母后多待两日,将开场的赏花盛会看完再走。”
距离东阳的大水彻底爆发,还有三日时间,卫芷要给自己留个应对的间隙,那便只能再宫中留两天。
“两日也可。”冯皇后点点头,叮嘱卫芷:
“记得将驸马也一道接回来,赏花的宴会,你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这也是一早就答应了母后的,卫芷纵使百般不情愿,也只能点点头:
“儿臣知道了,我这就差人去问问,看军营放不放他的假。”
卫芷提前提醒冯皇后:“母后,驸马现在是为军中效力,刻苦一些也是为壮我大启国威,我也是为他好。”
冯皇后看出卫芷的小心思,到底没有再强迫她,淡淡道:
“那便看军中怎么说吧,你不是与威远将军相熟,与他说一声,总能放人吧。”
卫芷闻言莫名心虚,心想,最想将你这位驸马弄死的,正是这位威远将军。
她确信,李悟之巴不得邹佑寒能再军中磋磨一辈子,然后无声无息的死的干净。
这话不能告诉母后,卫芷装若无辜的笑了笑,答应了:
“好,我去信一封问问,不过威远将军为人冷淡,且从不讲私情,恐怕不会同意就是了。”
“无妨,真来不了,你便好好陪陪母后,我们一同赏花。”
冯皇后收回视线,看向下首众人,一向严肃的脸色罕见带了几分柔和:
“宴会邀请京中名流,你们的家人也都会入宫,届时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见已经有人开始激动的抹眼泪,冯皇后看着不比卫芷年长几岁的宫妃,到底于心不忍,轻声劝慰道:
“好了,大好的日子哭哭啼啼的,还不是让家里人更担心。”
“娘娘说的是。”
抹眼泪的是最后一批入宫的秀女,虽说是个贵人,可却一年到头见不到皇帝几次。
如今没有孩子,又没有恩宠,只能靠与宫中相熟的姐妹们闲谈度日。
如今骤然得知有了能就见到家人的消息,难免开始怀念从前做女儿家的日子。
她边哭便道:“臣妾原不该哭的,在这宫中好吃好穿,还有皇后娘娘时不时的赏赐,臣妾的首饰都用不过来了。”
“可,可……”她哽咽半天,眼泪止不住的掉:
“可臣妾见到娘娘,就总想起臣妾的姐姐,她也是与您一般,是家中姐妹们的主心骨。”
她哭起来就仿佛断了线,一时间众人束手无策了起来,更有甚者,居然跟着一道哭了起来。
卫芷别过脸去,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些父皇的妾室们。
冯皇后倒是司空见惯,熟练的让赵璞沏茶,给几人一人塞了绣花的香囊,轻声安抚着。
赏花宴一年一办,这种场面便也就一年出现一回,冯皇后早已驾轻就熟。
她甚至能说出,眼前这些嫔妃的倒是会与哪位家人亲近,会与谁拌口角,谁离别时又要哭一场。
只是现在冯皇后有些难办,她无声叹了口气,已经在分心思索宫宴的筹办。
今夜宫人们便要开始将百花催熟摆出来,明日将皇宫布置一番,晚上便要开始觐见宾客了。
虽说是京城的宫宴,但毕竟出自皇宫,受人追捧是难免的。
届时还会有来自各处的王公贵族,告老官员,地方乡绅大儒,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最先哭出声的贵人双目通红,总算被身边相熟的姐妹哄的止住哭声,正在捏着云片糕小口小口吃着。
她尝了两口,破涕而笑:“这里面怎么还掺了芝麻馅?是我最喜欢的!”
冯皇后轻笑两声,淡淡道:
“本宫先前便总听你念叨,说家中的云片糕与宫中的不一样,便实在好奇,命人做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