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郝云山轻声应答,孟昭昭进门拱手行礼,低声询问。
“郝先生,我想看卢天川老先生批注过的书籍,请问在哪里可以找到?”
“一楼西南角。”
“多谢先生!”
孟昭昭往西南角走,还未到便见到卢天川等在那里,像看待顽皮孩童一样看着她。
她无奈轻笑,左右看看,拱手行学生礼。
「我就说你能看见我!」
「小丫头,挺能装啊!」
“卢先生,我怕被当成异端,还望您多海涵。”
圣人曰:子不语怪力乱神!
孟昭昭这双从小就能看见鬼的眼睛,让周遭人都以为她是怪物,吃过不少苦。
「可以理解!」
卢天川捋着胡子,教书时候,有学员说“能见鬼!”他一定把人赶出书院!
他猝死之后才发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世间既存在妖物,为何不能有鬼怪?
“卢先生,我想看看您生前批注过的书。”
孟昭昭视线始终放在周围,生怕被人瞧见,她没想到隔壁书架早已有人守株待兔。
萧五德在孟昭昭之后入藏书阁,隔空对郝云山行礼,趁着她没发现,轻手轻脚往一楼书架后一躲。
听见郝云山说“一楼西南角”他提前在西南角书架第二排躲着,见到不可以思议的一幕。
孟昭昭竟然对着空气行礼!
难道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卢天川老先生?
萧五德觉得自己三观被震碎,转念一想,如今妖怪可以在人间行走,那鬼……自然也可以啊!
他见孟昭昭挑着拿出几本书,随便找个蒲团坐下,郑重其事把一个蒲团放好。
萧五德揉揉眼睛,他刚才分明见蒲团小小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整整衣服走出去,对着空着的蒲团行学生礼。
“你……”
孟昭昭刚蹦出一个字,立刻压低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想到村里那些人怪异眼神,呼吸变得极为困难。
“我在你来西南角之前就在那儿。”
萧五德指指书架第二排,让孟昭昭不要害怕,他不会说出去。
「这小子不错!」
「他那年考中童生,表面不骄不躁,背地里跳得比兔子都高,是个心思不坏的孩子。」
卢天川明白孟昭昭的顾虑,出声安慰。
“孟学子,你有办法让我看到老先生吗?”
萧五德双眼放光,仿佛找到新玩具的小男孩儿。
他这辈子还没见到过鬼!
“萧学子,你要知道,世上不止有卢老先生……这种和蔼可亲的鬼。”孟昭昭为难,“你去到外面找柳树叶、洋葱片,我用眼泪滴在柳树叶上,你擦拭眼睛就可以短时间见到鬼。
我从未给人这样做过,不知道这个短时间……是多长时间?
建议你谨慎考虑!”
孟昭昭建议非常恳切,可惜萧五德被挑起兴趣,听完立刻往外走,半分都没有迟疑。
「别看这小子在你们面前装得像个大人,私底下就是个小孩子,不太稳重!」
卢天川捋着胡子淡笑,萧五德入书院时候,他早已入土,看着这孩子一点点读书,考县试,中童生。
读书一途,需努力,也需天赋。
难得两个孩子天赋、努力俱在,是难得的好苗子!
尤其孟昭昭,年芳十六,承担养家责任,还能兼顾读书,实乃难得!
孟昭昭:我有仙人遗迹,读书时间比旁人多十几年,当然读得比别人好。
郝云山见萧五德快步出去,隔一会儿又急匆匆回来,难得这孩子也有急躁的时候。
“东西拿来了。”
萧五德做贼一样左顾右盼,掏出一方包裹严实的手帕,打开后,洋葱、柳叶分开放好。
“你真想好了?”
孟昭昭不确定再问一次。
“想好了!”
萧五德肯定点头,眼眸晶亮盯着孟昭昭。
“行叭!”
孟昭昭掰开洋葱熏眼睛,泪水很快滑落,拿柳叶接上几滴。
萧五德紧紧盯着孟昭昭,此时才发现,与他势均力敌的人,长得也十分貌美。
她眼泪像断线珍珠,顺着眼角滑落脸庞,如同晶瓷般的肌肤,因泪水变得更加柔弱。
细碎阳光透过竹林洒在孟昭昭身上,泪水闪烁着微弱光亮,如同夜晚星辰,美的毫无攻击性,却又震撼人心。
“萧学子!”
“萧学子?”
孟昭昭伸手在萧五德眼前晃动,另一只手拿着柳叶,上面有几滴泪液。
“啊?”
萧五德回神,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
她不属于一眼惊艳的大美人,却能在不经意间戳入人心,再无法拔出半分。
“萧学子,我再问一下!”
“你真的想好了吗?”
孟昭昭不想挺好的读书人,整日困在鬼怪中间,分散注意力。
“想好了!”
萧五德小心接过柳叶,低头让那几滴微凉泪滴贴在眼睑上,轻柔来回揉蹭。
“这样是不是就可……嘶~学生拜见先生!”
他抬头见孟昭昭身边蒲团上坐着一位鹤发老人,皮肤苍白,胡须垂胸,身材干瘦,看起来不太健康。
“好小子!”
卢天川点点头,开始指点两个孩子读书。
萧五德第一次见鬼,眼神总往卢天川那边瞟,观察鬼怪与活人之间的差距。
气的卢天川几次拿起戒尺,想到曲玲珑被抽之后的情况,舍不得好学生受伤又恶狠狠放下。
「好好读书!」
「你想看鬼……回家就能看见了。」
卢天川说完,萧五德傻乎乎点头,随后反应过来,长大嘴巴看着先生,看起来有点儿傻。
孟昭昭无奈闭眼,从荷包中拿出一张平安符、细红绳推到萧五德手边。
“等你哪天不想见鬼……”孟昭昭顿了顿,“濮阳观主还在我家做客的话,你可以来找他想想办法。”
柳叶接泪水能见鬼的方法,还是小时候同村小孩欺负孟昭昭,他们用柳叶砸她,她一边哭、一边抓着脸上的柳叶砸回去。
阴错阳差下,其中有个小孩沾到眼睛上,当晚吓得哇哇哭,后来什么时候见不到的,她就不清楚了。
“好!”
萧五德从善如流,拿起红绳穿入平安符挂在脖子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感觉阴冷的身子,瞬间暖和起来。
“孟学子,这符篆……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