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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裴琰碰了两次壁，就不会再生事端。可我高估了他的聪明程度。
没能进宫学，珠珠开始给裴琰吹枕头风。
她说自己在京中没有依仗，央着裴家为她打造了一个酒楼。
裴夫人拗不过裴琰，只能亲自上门赔礼。母亲没给一个好脸色。
她有些尴尬，但也只好对我说。我的地位自然不会弱了她去，给的彩礼单子又长了一长条。
我理解裴夫人，亲自送她出了门。
隔日，裴琰却在新打造的映月楼里宴请世家子弟。
裴琰亲自来道歉：『之前珠珠不懂事，才会对你说那些话，是我冤枉你了，不过，云霓，你跟长公主有那样的关系，怎么不同我说啊，这事说来也是因你而起，你和珠珠都有错，这次正好趁着映月楼开业，我希望你们能很好相处。』
看在裴夫人那多了一倍的彩礼面上，我答应前往。
此下厅中人满为患，其中不少携带利刃。
我觉得有些不妥，想要与裴琰相商，打开雅间，却发现两人正纠缠在一起，相互喂食。
香肩半露，玉腿横呈。
我顿时一愣。
看到我，裴琰也明显一滞，张嘴就欲解释。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裴琰想尝试站起来拉住我。
他怀里的珠珠轻轻喊了一声：『姐姐，世俗礼教都是用来约束人的，真爱就是冲破一切阻碍依然也要在一起，就像我与裴郎，在姐姐眼中，我们定然伤风败俗，可是在我眼中，我们这是真爱显露。』
听到这，裴琰便没再动。
我倒是不知道，一个农女还能说出这种惊世骇俗之言。
见裴琰竟然也不觉失礼。
到底是我脸皮薄了，退出了雅间。
罢了，或许是我多想，我安慰自己。
然而事态瞬息万变。
不过短短一瞬，整个映月楼就乱了起来。到处是惊恐之声，杯盏桌椅碎裂之声，小孩的哭泣声，大人的求饶声，乱作一团。
接着便不知从何处跳出了一群黑衣人，见人就杀。
鲜血染满了整个地面。
裴琰走出来时，一个黑衣人正挥刀砍来。
他刚准备前来救我，身后的珠珠突然惊叫了一声。
我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转身向他的心上人奔去。
原来，我才是他的金丝雀啊。
一时之间，过往种种皆浮现在我眼前。
有他说，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我受半分委屈的。
也有他说，无论何时，他都会以我为重，为我殒命也在所不辞。
还有他说，这辈子都只会喜欢我一个人。
果然真如长公主所言，承诺只有在感情还在的时候才会生效。
他抛弃了我，抛弃了十六年的感情，奔向了他所谓冲破一切阻碍都要在一起的真爱。
电光火石之间，我也明白了，我之于裴琰，已经不是未婚妻，而是他们需要冲破的阻碍。
我闭了闭眼。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
『都说宴大人笔杆一转，就会震动整个朝堂，没想到宴姑娘没能呈其父志。』
一少年收了手中的长鞭，人头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一圈。
这人是京兆府尹家的大公子，墨子柒。传闻他文武双全，刚正不阿。
他脸上还带着点点血迹，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发毛，也想不到我与他有何仇怨。
『谢……』我斟酌着开口。
『不必谢，以身相许就行，我等着吃宴家的退亲宴。』
这话从他这种一本正经的人嘴里说出来，总有些奇怪。
不过我竟丝毫不觉得唐突，也是怪事。
匪寇被擒。
裴琰有些愧疚地看向我。
『云霓当时事态紧急，我……』
我看向他，少年的面容在时间的长河中悄悄变了棱角。
当年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也被时光掩埋。
我想，宴家的退亲宴，真的近了。
裴琰他从来不知道，我所在乎的从来不是一个正妻之位。
如今他也不必知道。
我以受了惊吓为由，回了府。
墨子柒送我回府，顺便见了我父亲，两人在书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之后，父亲一封折子送去了陛下的案头。字字句句皆直指裴家教子无方。说裴琰私德有亏，不顾礼教。裴宴两家彻底在朝堂撕破脸。
以裴家丢了两个侍郎，父亲被御赐一块忠君爱国的牌匾收尾。
朝堂的风向也瞬间变了。
4
裴琰被裴夫人勒令前来宴家请罪。
裴夫人说我若是不原谅他，他便跪到死。
春寒料峭。
『云霓，你如今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你知道裴家走到今天，花费了多少力气，宴大人说弹劾就弹劾，我们裴家丢了两个侍郎，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以前是那样善解人意，你怎么变了？变得这样善妒。』
『我都说了不会动你的正妻之位，你还想如何？』
我仔细地看向他。
『裴公子既然不想认错，便不必认错。』
恰好此时远处的珠珠哭啼啼地跑了过来。
她穿着红色的斗篷，一张瓜子脸白皙动人。嘤嘤的扑在裴琰身上。
『裴大哥，不必为了我跟宴姐姐置气，我福气薄，不值得你对我好，裴大哥，这短短的三个月已经是珠珠此生过得最欢愉的时光，珠珠愿意常伴青灯古佛，日日为你祈福。』
裴琰一把拥住来人。
『瞎说什么，如果宴家真的不允许我娶你，那我就同宴家退亲，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弃你于不顾。』
好，很好，真好。
真是郎有情妾有意。
『云霓，珠珠我是娶定了，你若还想嫁入宴家，就让宴大人不要再针对裴家了。』
『我知道那日酒楼里，没有护你，你有些生气，但你现在不是也没事吗？我们裴家丢了两个侍郎之位，还不够吗？』
『珠珠我是娶定了，要么你为正妻她为平妻，要么退亲。』
我笑了，原来他也是凉薄之人。
也好，我是欢喜过他，但君若无心我便休。
十五年的感情不如他与珠珠的三个月。
只能说我高估了我们的感情。
『那就退亲吧。』
我叹息一生。
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摔碎了与他的合宫佩，一声脆响，断成四瓣。
一如裴家与宴家破裂的关系。
分崩离析。
『姐姐，我赢了。』
珠珠脸上半是泪痕，半是得意。
她用嘴型无声地说着，她赢了。
她不知道的是，世家贵女比她的优势就在于，赢了的她，未必比输了的我过的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