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火光中,凤千帆站在倒塌的房舍附近,神情异常冷寒,桀骜的眉毛微微向上斜挑。
不会有人好好安葬和发送母亲,不会有人来救这场大火,一切都在凤千帆的预料中。当暴雨中看到窗外闪过父亲太医张茂九的身影的那一刹那,自己就明白过来:父亲是有意置母亲的生死于不顾。
一个冷血的父亲,一个虎视眈眈,随时想置母亲和自己于死地的新姨娘,这个冰冷的家还有什么好期冀的?
不如一走了之。
即便寻不到舅父家,有这些银票在手,也足以买下一处山野小院,将妹妹养大。
世间有什么比火更圣洁的呢?只有大火能将一切痛苦,怨恨,痛心,彻底毁灭。
“娘,您不要怨恨女儿火葬了您,女儿也是无法。失去了母亲的庇佑,危机必然袭来,齐萱必须带着妹妹立即离开这里。”
凤千帆跪倒在地,朝倒塌的房舍三叩首。
丫鬟海棠抱着襁褓中的血樱,不断地啜泣着。
凤千帆站起身来,将一个包袱背在身上。
“海棠姑姑,我们走——”
漫漫烟尘中,熊熊火光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护卫着一个小小婴孩朝西院角门走去。
不用回头,凤千帆也能感受到一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自己。
呵呵,凄冷一笑。
爹?冷血至此地步,哪里还算是亲爹。
猛然用力,手腕上的一个碧玉手镯被狠狠拽了下来,碧玉手镯被丢弃在地上。
眼泪被生硬的憋了回去。
这手镯是亲爹张茂九在自己十岁生日那天送给自己的,是南疆的贡品,被许多人珍视。
究竟是为什么,不过是短短数月,这个疼爱自己的爹就变得如洪水猛兽,山野豺狼?
别了,张府,别了,大原国京都。
当大火彻底熄灭,一个孤独苍老的身影从暗处走出,俯首捡起地上的碧玉手镯,混浊的眼泪涔涔落下。
许久,这个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头发变花白的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这喊叫久久地萦绕在张府的上空。
……
一辆马车行驶在山野土路上。
山野的风吹拂着凤千帆的头发。
自从重生在张府,平日里也仅仅跟随母亲在京都里转过几回,从没有出过京都。
雨过天晴的山野带着恬淡的香气,这香气令十岁的凤千帆想起许多。
自己的爹娘兄长现在可好?虽然张府与凤将军府同在京都,但重生后的自己却从没有前往凤将军府,甚至是从没有打探过任何有关凤将军府的事情。
一个人,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重生后的小小童女要想复仇,就必须学会蛰伏和隐藏。
这些年在张府虽然对医理只学到了些许皮毛,但对药理却明白不少。
若要复仇,自己需要筹谋,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许多。
凤千帆扭头朝马车的暖帐里望去,刚刚出生不久的妹妹血樱在喝了自己从一村户人家讨要来的羊奶后,已经酣然入睡。
丫鬟海棠躺在血樱的身边,微微合拢双眼。
“老伯,到东阳城,还需要多久?”凤千帆朝年迈的马车车夫问道。
白发苍苍的马车车夫看了看太阳,道:“大概还需要一天一夜。”
“哦。”凤千帆点了点头。
那年迈的车夫道:“姑娘,外边风大,不如坐进暖帐里。”
凤千帆感激地朝那车夫点了点头,就在凤千帆转身欲走进暖帐时,眼角的余光出现几个凌寒的身影。
这几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身影正站在远处的高山之巅。
为首之人年约三十一二岁的模样,两道烟眉似墨一样描画在一张沁心的玉盘上。毛茸茸的雪狐领口,白色的锦缎披风。墨玉一样的发间别着西凡国贵族常常戴着的狼牙箍。
这白狐孤狼一样的男人身边簇拥着几个面无表情的护卫,其中一个护卫尽管眉宇神情都异常严肃,但这护卫眼眸中自然而然散发的爱意还是暴露了她女子的真实身份。
站在马车车夫身后的凤千帆黛眉微蹙,心里一阵激动和茫然。
为什么远处高山之巅会有西凡国的贵族子弟出现?为何这男人有莫名熟悉的感觉?想到西凡国,忽然再次想起那令自己和黎王,慕容复,西凡国太子独孤宏四人都无法忘怀的长河之战。
长河之战?
西凡国太子?
难道……
就在凤千帆欲抬头再次仔细遥望高山之巅的数人时,一声呼啸,众多马匹从山谷两侧的密林中冲出,马匹上坐着黑衣黑裤,黑纱遮面的体格健硕的男人。
众多黑衣人迅速包围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