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吗澜琦,这个搜查令我可是很冒险要下来的,要是一无所获,那可是——”
“不会一无所获的。”
这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让邵奇很是吃了一惊。
绝不会是没用的指引……她如此大费周章地发来的图片,怎么可能是没用的东西?再说了,杜小瑢手机里的那些图片和我邮箱里的那些有那么高的重复度——
他把身体稍微侧向面对海水的地方:他不希望被邵奇和其他警员看到他在做什么。他用靠近船舱的那只手碰了碰衬衣的第二颗纽扣,脖颈上挂着的东西通过这个简单轻缓的按压,以坚硬而略带棱角的触感向他做出了反应。
……你到底,希望我做什么呢。
或者说,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虽然现在已是半下午,但他们所在的这片海域旁边就是将下的巨大红日,灼人的余温在背上炙烤,加上海面的吸热能力,实在给人觉得这就是一台巨大且毫无死角的蒸笼。虽然已经身着户外便装,但体质较弱的沈澜琦仍觉得非常口干舌燥,更别提临近夜晚,海面逐渐开始涨潮,行船比起上一次,显得更加的不稳定。
“喂喂,我们好像到了!”
那位坐在前方座位的新人小哥发出欢快的声音,三两步跳上旁边的楼梯,就要探出身子到舱外来。沈澜琦应声抬头,立时也看到视线不远处已然露出一个深绿色的岛尖。这个岛——凭图辨认海岛的那位渔民说昵称是【曙光岛】——从外貌来看是一座与【巨星岛】差别甚大的岛屿,后者山体平、宽、扁,仿佛一块睡下来的巨大岩石,而这座他正逐渐逼近的岛屿则有着尖尖的顶和窄瘦的山身,像一座有着坚固地基的灯塔。
……也不知道这些名字到底是谁起的啊。
也不是没问过渔民,但他们都说不上来,好像是“从开始出海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海岛的昵称”,至于这些是流传下来的通称还是近期小海岛旅游开发后才被开发商们一一安上去的,就不是特别清楚了,但据他们所知,这一带面积稍能符合开发要求的海岛,都建起了规格差不多,外观可能稍微有所差别的洋房,由于开发资金问题,似乎在无限期停滞,现在是由项目的管理方通过对外租赁的方式匀回一部分资金。
小艇稍微绕岛行驶,便找到了登岛的平台,沈澜琦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窄窄的登陆口旁边堆叠错落的石块,以及由乱石砌成的陡峭的石头台阶。一股带着微微咸味的清风拂过干燥的肌肤。他感觉胸中烦闷压抑的感觉减轻不少。正在他要继续前进时,一股奇怪的臭味一点点渗了过来。
“……这个味道,不太妙。”身边的邵奇喃喃地说道。
当然了,干这行的都明白这会是个什么味道。
……哼。看来,就是这里了。
“得加快效率。为防止有特殊情况,必须两两行动。你们两个都带着家伙,在外围看看吧。澜琦,我们几个往上面洋房那边去。”
两位殿后的警官随即离队,沈澜琦则跟着邵奇一行往上走。这边的岩石台阶比巨星岛的要难走得多,毕竟那边只是坡度巨大,这边则实打实的是高差很大的石块堆成的台阶。沈澜琦爬得气喘吁吁,1/3路程还没到,就已经觉得非常吃力。邵奇便建议那位一莽子向前冲锋的小哥先等一下,但沈澜琦觉得时间很紧,没时间再等了。
他把自己落在了最后面,一边往前走,一边四处查看这座海岛的光景。他认出来了:路边伸出来的石块、狭窄的一条往旁边眼神的林道、半山巅时的小平台……都是那些照片上的内容。都是她发过来的内容。
她在我去到巨星岛的时候,给我发来了这些照片。
为的是指导我吗?还是……
“……”
他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他的心情已经足够沉重,不能再容纳太多别的情感了。
阶梯顶部是一条往前的平直长道,然后就是洋房——又是洋房——以及两旁的一些叫不出种类的野生植被。和渔民形容的一样,巨星岛的洋房和这边确乎有相异的地方,比如装饰柱款式的差异,以及旁边植被修建程度和高度的不同。突然间,他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照片的角度会拍摄得那么的“狭隘”。
那是她为了把这些【不同】,特意体现出来的结果。
“澜琦,你进来吧。全套防备船上。”
邵奇几乎是在他在洋房门口站定的那一刻说话的。他看到邵奇已经戴着口罩、袖套等防备用具,只露出护目镜下的一双眼睛。他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了沉重、无奈、失神。
一层房屋的结构与巨星岛上的洋房基本无异,但这里显然凌乱很多:沙发、椅子、小茶几柜等东西一股脑堆在门边,以至于门只能从一边开启,且也只能从侧缘的某处小心翼翼地挤进去。四周空荡荡的木制餐桌上飞满了果蝇,里面是已经腐烂的水果和蔬菜。上面的餐具显然已被使用过。餐具共有4副。
又是4副。
“这里。”邵奇用手指了指餐厅旁边的一个折角。
也许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邵奇所示意的东西时,沈澜琦并没表现出太大的诧异:一个红发女人半仰着脸倒在厨房旁的一个侧门边,身上的雪纺花衬衣都被血染透,已经发硬、发黑。她的上脖颈、胸前都中了刀,凶器现在也浸透在她身侧已经干涸的一大摊血里。值得注意的是,这摊血的边缘有一些些模糊——有两三个残损的脚印留了下来。
“报告邵队,最右侧的那间客房有一具尸体,其他地方我们还没来得及搜。”身后传来这一的声音。
短暂的沉默后,邵奇指示他们向上搜寻,而他和手下这位协助的警官以及沈澜琦,则循着厨房旁边的这座小门往下再行查看。
这一次,他们一共找到了3具尸体——最后一具,出现在这座小侧门内向下的一处小平台,位于佣人房通往山顶码头的旋转楼梯上——和巨星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