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是个极好的日子,早在半年前便已名动京城的婚事终于迎来了高潮,琼安县主阮素卿将在这日嫁给纪家的少家主纪严。
“阮姐姐!你今天真好看!”阮家的宅院里,几个丫头正在为阮素卿打理,静萍,温宛莹,秦玉和采菲也在一旁为她添妆。
采菲今日特意恢复了女儿身,对外宣称是富祥二当家的表妹。自打桓章王父子起事失败后,她的那位好义兄几乎被吓破了胆,得了癔症,终日恍恍惚惚躺在床上宛若痴儿,采菲索性着人将他送去了乡下好生看管。
她的这位义兄是个看不清局势的蠢货,幸好采菲是个明事理的,这次平乱也多亏了富祥的财力,故而纪严也并没有将此事上报,算是保全了采菲义兄的一条性命。
如今这富祥便由采菲一人做主,阮承瑄时不时地也会来帮帮忙。
经过这回的事情,周氏也算是想通了——朝堂局势风云莫测,自家儿子平安顺遂变好,一家人和和睦睦比什么都重要。故而当采菲以富祥表小姐的身份上门拜访时,周氏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不满。
纪严特意替阮家疏通了关系,将阮承瑄调去了一处清闲又人少的衙门,周氏虽然心有不甘,郁闷了几天倒也释怀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你没事吧?”静萍叽叽喳喳地忙里忙外,一不小心便和小环撞在了一起。
经历了不少事,小环也变得愈发沉稳起来,看见静萍关切的眼神,她慌乱地避开眼,摇摇头。似乎是怕静萍觉得自己冷漠,小环又连忙补了一句:“没事......你稍稍慢些......”
阮素卿从窗子里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看见小环看向静萍的眼神,她彻底放了心。
她不是不明白小环对陆洺的心思,可陆洺明显和静萍两情相悦,加之自己对静萍多有照顾,小环难免心中难受。柳恬儿想以此做文章,买通小环暗害于她,可却算不到小环对自己的忠心。
主仆俩将计就计,在城门之上演了一出戏。
想到那日小环的话,阮素卿叹了口气。虽说是做戏,可小环未必没有察觉出她和原主的不同,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两年的相处下来,小环已经做出了选择。
“吉时到——”
随着傧相的一声高喊,阮素卿被红鸢和青鸾扶起走向前堂。阮峋夫妇,靖国公夫妇坐在上位,看着阮素卿缓步走来跪下。
“爹!娘!”阮素卿喊了一声,“叔父!婶婶!”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莫要哭花了妆。”荣静郡主看着女儿,擦了擦婆娑的泪眼。她亲自将盖头为女儿盖上,稍没忍住,眼泪又涌了出来,靖国公抓着妻子的手示意安慰。
纪家的车马已经在门外等候,阮承瑄作为兄长,将妹妹背了出去。
走出阮家大门的一刹那,阮素卿听到他低低的嗓音:“阿婧......”
“瑄哥?”
“记得多回来看看,家里永远都有你的一席之地......”阮承瑄喃喃道。他向来不是个婆婆妈妈的性子,可直到此时才突然意识到,妹妹是真的要嫁出去了。
“嗯。”阮素卿搂着阮承瑄的脖子,在他的耳畔乖巧地应了一声。
坐在去往纪家的马车里,阮素卿仍然有种恍然若梦之感。她即将嫁给纪严,马上他们就要拜堂成亲,她即将成为纪严的妻子......
按照大雍的规矩,婚礼前的一个月他们是不能见面的,隔着盖头,她隐隐地看见马车前方有个挺拔的背影。
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正当她望着纪严的背影出神之际,纪严也回身朝她这里望了一眼,阮素卿只觉得心口一紧,便赶紧低下了头。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几乎是绕着半个京城走了一遭,上次这般十里红妆的场面还是在德阳长公主出嫁的时候。马车外围观的百姓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还有活泼的孩子们一边小跑着追着马车,一边说着吉祥话,红鸢等人特意挎着篮子洒下吉祥制钱,这般阔绰的出手又是引得百姓们争先恐后地恭喜着,祝福的吉祥话像是潮水一般争先恐后地包围了队伍。
马车行至纪宅,阮素卿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出马车,正要下车之际,一只手伸了过来。
这只手干净而修长,映着红色的衣袖显得愈发白皙。
她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将手覆了上去,那手的主人便立刻收紧了力道,将她的小手纳入掌心。
下一刻,阮素卿整个人都落在了纪严的怀中。
她下意识地搂住了纪严的脖子,隔着红盖头,她听见他低低的笑。
耳畔还有众人惊讶地吸气声。
新娘子在拜堂前脚不能沾地,这是大雍一向的规矩,以前的亲事要不是由身强力壮的婆子背新娘子进去,要不就是在地上铺着红毯,便是恩爱如德阳长公主夫妇,当年也并未如此。
纪严却并不理会四周吃惊的目光,他怀抱着自己的新娘,一向清冷的人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阿严......”阮素卿柔柔地唤了他一声,明媚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这一对璧人将“天作之合”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卿儿......我带你进去。”纪严轻声道,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可那种自然而然的喜悦却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嗯。”阮素卿笑着点点头,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到纪严稳健的心跳,任凭他抱着自己走进纪家的大门。
自此,她便是纪严的妻子,纪严便是她的丈夫,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