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的故事,总是由许多相逢与离别组成。同样是永吉渡,上一次送走的是两位前辈与两位师傅,这次又送走了酒得与八蓁。博果尔忽然觉得有点伤感,为什么这世间一定要有离别这种东西,所有的人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怎么,你舍不得八蓁,或者酒得?”云在天道。
“没有,我只是忽然觉得,南国的水土果然养人,都让我变的有点不认识自己了,变得有些优柔寡断了。这样很不好。”博果尔道。
博果尔嘴硬,云在天自然看的出,不再去说那些伤感的话,“我们今日便要启程,你是打算坐车呢?还是骑马呢?”
博果尔只知道要跟着云在天走,却不知道要去哪儿,感觉像是将自己给卖了“我不想坐车,也不想骑马,我只想睡觉,看你的样子,更是好几天没有休息了,你难道不歇一会儿?”云在天日夜兼程,那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博果尔就不信,他会不累。
“那我们就坐车吧,让寒风拖着,车内多垫些褥子,你就在车里睡,我为你驾车。你现在去收拾收拾东西,我去套车。”让博果尔纳闷的是,云在天并没有提出来要休息,竟然还要接着赶路,难道他是铁做的,就算是铁做的人,这么劳累,也该火星四溅了。
说做就做,云在天马上便去忙活,当初为了出行,方便那些小屁孩,是采购了一辆马车的,就在库房。而博果尔更是没有什么课准备的,本就是空无一物,又何来准备之说。再往前些时日,她还有随身刀课准备,若是再往前一些,还是奉日剑课准备,而现在,可就真是空空如也了,所有的家当,都可以放在身上。
最后空手出门的时候,博果尔还是觉得应该带些什么,便随便收拾了两套衣服,如此,倒也像是个即将远行的人。
牛嫂,还有那些小不点,都在院子门口等着,博果尔拒绝了他们的相送,也不喜欢说些什么煽情的话,更不想回头,就这么走了。
迈出大门,便见云在天坐在车沿上,靠着马车,闭着眼睛假寐。博果尔忽然觉得,云在天应该也是累的,只是他不想表现出来。这一点,他们很像,是和以前的博果尔很像。现在,博果尔心软了很多。
云在天即便闭着眼睛,他也能感觉到博果尔在看他,云在天心中好笑,也不戳破,就这么闭着眼睛让博果尔看着。过了很久,久到云在天都装不下去了,久到云在天几乎都以为博果尔就这么站着睡着的时候,云在天终于出声道:“我好看吗?”
博果尔知道刚才盯着云在天看,被抓个正着,一句“我从未见过如此自以为是之人”扔下,便跳上马车,找个舒适的位置,呼呼大睡。
既然有人愿意甘愿当免费的车夫与侍卫,不用白不用,博果尔也可以安心的休息一下,以云在天功力,应该没有什么江湖小虾米可以难为得了他。
马车虽然摇晃,却也极具韵味,这让博果尔想起来小时候在十三弟那里看到的摇摇床,那是属于十三弟的东西,小小的摇篮里,铺着厚厚的锦被,上面还悬挂着各种童趣玩意儿。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新奇的东西,博果尔可以想象里面是多舒服,躺在那里,是多满足,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这种享受,那是十三弟的。十三弟,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从小便生活在天堂里,而她,明明血脉里流着一样的血,一样是草原的儿女,为什么会生活在地狱里。都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会有截然不同的命运,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胡思乱想中,博果尔沉沉睡去,还好有云在天在。
期间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有不少马蹄声踏过,声音很重,可以听出赶路的人心中急切,难道出什么事儿了?管它呢,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况且外面还有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出什么事儿也轮不到她担心。
当博果尔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就已经将云在天当成心中可以信赖的人,而她自己却全然不知。
博果尔是被一阵烤肉的香味给唤醒的,醒来时,伸手不见五指,竟是到了晚上?她睡了这么久?怎么会没反应?
马车已经安安稳稳,不再摇摇晃晃,想必是停下了。博果尔起身,掀开车帘,只见三丈外燃着一堆火,周边两只青石架起的脚,上面平稳的放着一块薄石板,肉香就是从那里传过来,只是四周,不见云在天踪影。
一切寻常,井井有条,寒风还在还在低头,悠闲的嚼着野草,时不时发出几声欢快的声音。石板上的肉,还在飘着香味儿,没有焦糊味儿,想必云在天离开不久。
博果尔睡了一天,也饿了一天,五脏六腑早已发出抗议,此时哪儿还顾得其他。跳下马车,便朝火堆走去。
这时,云在天抱着一堆树枝从林中走出,将火烧的更旺一些道:“你醒了,肉快好了,很快就可以吃了,中午见你睡得正香,不忍打扰,我就没停,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的吃一顿了。”只见云在天坐在那里,还是能让人感觉到春天的和煦,只是他如今将衣袖卷起,衣摆随意的系在腰带上,若是换身粗布麻衣,再将裤腿卷起,十足十一个农夫。想到这儿,博果尔不自主的笑出声来。
云在天疑惑道:“你笑什么?”博果尔答道:“我在笑,我在笑,”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只是忽然想起一事,那衣庄老板说的话便起了捉弄心思。“我问你你当初考状元时,时如何装扮?”
云在天一听这个问题,脸立即就黑了,也没有搭话。博果尔接着道:“是不是头戴红花,面妆腮红,粉唇白齿,窈窕可人啊!”
云在天的脸色更黑了,却没有发作,这便更是证实了博果尔所说。只不过云在天再也没有说话,默默地给博果尔烤肉,默默的吃,默默去收拾残局,像是在怄气一样,走路也绕过博果尔,视她为空气,即便博果尔刻意去阻拦,也是没有阻止云在天的行动。
博果尔这才明白,玩笑开大了,云在天生气了。
那模样就是在说,宝宝生气了,宝宝需要哄,可博果尔不会哄人啊!这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