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元璃唤了声“果果”。
果尔才从那种如入幻的感觉中走出来。老者正在与元璃谈笑风生,果尔默默的留了个心眼。她心中的戒备,一直都在,只没想到,两个老者能做出什么事来,也不特别在意。
老者笑着说道:“这位公子,很关心果……果嘛?”果尔总觉得他的话中有深意。
元璃适才见果尔不对劲,而楼上苏泊尔又堵在出口处,他心中不妙,又见果尔魂不守舍,这才出声阻止。
苏泊尔是果尔之人,他一向都不怀疑,此刻,他也不由多了几分戒心。几人一路同行,苏泊尔对这两位老者的行为,已经让元璃起了疑心。
元璃道:“行走江湖,朋友间,多几分关心,是应该的。更何况,果果对我有恩,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来伤害于她,这要让不想干的人知道了,还不骂我忘恩负义啊!你说是不是?”
果尔知他是替自己来解围,以他们两个的关系,道谢,就太见外了,在适时的时候递上一杯酒,恭敬如婢子道:“公子爷,这位老伯闲着无事,想找人喝酒呢!小人不胜酒力,就先退下了。”
元璃不知她又要闹什么,总归她所想要做到的,照做就是。他一伸手,结果果尔手中酒杯道:“一路劳顿,早些休息也好。明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果尔此时,已经走上楼梯,又转了身过来,故做神秘的指了西,又指南,做思考状,又指了北,最后才定格在楼梯的尽头。那是回房间的毕竟之路,也是东北放。
从这里,穿过楼墙,穿过山川和河流,就会到达另外一个地方。‘射雕大会’的举办地,‘四海归一城’也是她最想回去地方!
“你这选择,还真是出人意料,为了你弟弟吗?”
众人此刻已经不需要再靠自己的脚步去丈量从雪山到‘四海归一城’有多远。苏泊尔要在进城之时,就已经差人去准备了几匹快马,又准备了两辆马车。两位老者,与果尔各一辆。
这做法就耐人寻味了。
元璃策马就跟在果尔身边。那十几个侍卫,除了留下几个赶车准备吃食之外,其余的也都放了出去打探消息。
元璃道:“昨晚,那老者明里暗里,向我打探了许多事情,他们,并不简单,你有什么主意?”
果尔坐在车辕上有些提不起精神。离‘四海归一城’越近,她心中的激动和不安也是成倍的增长。昨日回房虽早,入睡却难。
再加上苏泊尔准备的这马车,让她想起了与云在天一起坐车的时光,心烦意乱,更是什么事情都想不出来。
元璃在等果尔的回答,却见她眯着眼睛,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关心道:“昨晚没睡好?”
果尔后知后觉道:“没什么打算,他们脸皮后,再加上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只要他们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当做没见到就是。”话说完,额头上便多了一只温热的手。果尔惊醒,见是元璃,才缩了缩脖子道:“发生什么事了?”
元璃又将手往自己额头上一探,确定两人之间的温度相差不大才说道:“你这耳朵,是装了什么什么东西,我说这个,你回那个,这样可好?”
果尔知道刚才好像是漏了什么事情,正如元璃所说,她没有注意的,那一定不是什么大事,是以,她打死了也不承认,反而讽刺元璃,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不去策马随风,跑到马车上算是怎么回事?
元璃也不生气,将赶车的侍卫赶走以后,索性就赖在车上不走。果尔的话,也正是给了他留下来的机会。
果尔灵机一动道:“我考考你,君子有六艺,你知道是什么?”
元璃自信道:“你这个问题,可还是难不倒我。礼、乐、射、御、书、数。在下不才,不敢言六艺娴熟,却也略知一二……”
果尔就是在等着他这个回答,倒下便抢口道:“好!现在让我来检验你的御车之道!”
不待元璃回答,果尔一把抢过马鞭,挥手就往那拉车的马身上鞭去。
马儿受痛嘶鸣,发了疯的往前冲。果尔哈哈大笑,心情甚是爽利,破风的感觉,真好!
元璃恰到时机的拉住马儿,控制它不要撞上前面的马车,拐了个弯往前面跑去,激起官道阵阵烟尘。
难得果尔心情好,元璃如又如大海般包容浪花的胡闹,两人喧闹的路过苏泊尔身边。
他担心果尔,忍不住叮嘱了一番。
元璃的声音随着烟尘一起传来“放心吧——”
眼见马车如雷霆般远去。苏泊尔调转马头,又去请示了后面的马车,这才指挥余下人,继续前进,只是免不了又叫了两个人跟在后面。
吊在队伍最后的那辆平平无奇的马车,老仆人笑着说道:“女公子真是年轻,小孩心性。”
老人一边享受仆人的伺候,眯着眼睛道:“已经想不起来,最后一次像她们这样疯狂是多久的事情了,年轻真好啊!”
老仆人叫主子的心情似乎也不错的模样,便又与主人调笑了两句后才说道:“您富有四海,膝下儿孙满堂,所想所做之事,必能如意。可女公子,这是特意避着您呀!”
老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冷的哼了一声。仆人不敢再说什么。
马车陷入一篇寂静。良久才听到老人说:“知子莫若父。”一抹弯弯的弧度同时出现在两位老者嘴角。
果尔站在车辕处,尤觉得不过瘾,轻轻一跳,又跃上车顶,这才真真觉得整个天地都好像落在怀抱之中。
她这般做法可是吓了元璃一跳。马车多奔波,若是一不小心从车顶落下来,再加上马的速度,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果尔知他心中在想什么,不以为意道:“不用担心我,我很怕死的,绝不会拿生命开玩笑。我的功力可是日渐精进,稳如泰山的站在车顶,还是很有把握的,只要……”你不忽然停车!
果尔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元璃就已经将她心中最担心的事情变为现实。果尔一个不稳,就往后倒去。
“元璃!怎么驾的车!”眼看就要和这片生她养她的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果尔扭动腰力,又凭空翻个身,借力在后车辕上一踩,又稳稳的落在车顶。
这次,她可不再站起来了,盘腿坐在车顶骂道:“我话还没说完,你就长着谋杀啊!”
元璃静默不语,静静听了一会儿才道:“后面有两条小尾巴。”
她方才在转身之际,就已经瞧见后面远远跟着的两人。来人是乔装后的侍卫,应该是苏泊尔所为,只是这跟踪技术,实在有待提高。
“不用理会,我们走!”
元璃一笑,马车又开始往前走。这一次,任凭果尔怎么吩咐,元璃是绝对将车控制在一定速度,绝对不像刚才那样疯狂。“也幸好马车还算紧实,不然,非翻车不可!”元璃看起来很是悠闲,边赶车还在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果尔又改坐为躺,搭起脚,面对蓝天白云,才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问元璃道:“我的寒风和小不点呢,他们还好吗?说起来,我这个做主人的,也真是对不起他们,自从跟了我,就一直都在颠簸之中,没过一天好日子。”
果尔道:“我在问你话呢?”
只听元璃轻笑一声,果尔恨不得一拳直接打他脸上。忽然从头顶传来一声清亮的口哨响。两缕烟尘从天边席卷而来。果尔猛的坐起,呆呆的看着天边,喃喃道:“你把他们,藏在哪儿?”
元璃得意道:“这是我们三个的约定,不能告诉你——”
果尔冷冷的白他一眼。
后面跟着的两个侍卫,自然也听见了元璃的那一声哨,只见太阳之下,一团银光闪闪的东西与一匹马‘气势汹汹’往果尔那边跑。
其中一人正要策马去查看,另一人阻止他,摇头头。
那位元璃公子对果尔言听计从,武力又在他们之上,有他在,一定不会让她有事情。
说话间,小不点与寒风就已经进前来。一个孤傲高冷,一个热情如火。
元璃兴奋的打招呼:“大尾巴狼,快到这里来。”竟然还变戏法一样的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块肉来。
小不点有些疑惑,正要过去,果尔开心道:“小不点——”她在车顶做出怀抱的手势。小不点在车下急的团团转,长长的尾巴不停的甩。
元璃又道:“快到这里来。”手中的那块肉不停的摇晃,就是想要引起小不点注意。
果尔感叹道:“哎……可怜‘狼’心如铁,璃妹妹你这一番心血,注定要付诸东流了——”
元璃欲待反驳,又忽然说不出话来。果尔看着怀中不停乱动,东嗅嗅,西看看,大狼爪子无处安放的小不点,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小不点亲切的用嘴巴与果尔打招呼,手啊,衣服啊,都被他舔到,留下的口水,沾了一身,还留下无数的爪子印。
元璃得意道:“小不点好样儿的!替我好好教训教训她!”
小不点的热情,实在让人无法消受。果尔心中那一点点对小不点的愧疚之情也渐渐消散。心道:我不在的时候,你竟然都开始听别人指令了,说好的忠心呢?哪儿去了?
可她又终究不舍的对小不点做出什么惩罚的姿势来,只能抱着他的大狼头好好蹂躏一番,又撅着他的耳朵,好好的说教说教,让他明白,哪个才是主子!
接着就木木的任小不点发散他的热情。
元璃得意的笑着眼睛都快没了。
再见寒风张着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果尔,活脱脱就是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啊!
寒风在原地,跺着小碎步。时不时的打两个响鼻。
果尔居高临下道:“寒风,好久不见?”
寒风又打了两个响鼻,不以为意。拉车的马忽然有些不受控制,元璃勉强制住。寒风的小碎步跺的更频繁,马儿挣扎的也越是厉害。
果尔大惊道:“寒风!等等,你该不会也想着上车顶?”
寒风眨巴着他的大眼睛,何其无辜……
小不点也停止他的热情,与果尔一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寒风,面露汹色“啥?你也要上车顶?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虽然咱两是过命的交情,但是,我坚决不许——”
果尔将小不点露出犬牙的长嘴合上,苦口婆心道:“寒风啊!你先听我说”果尔指了指拉车的那匹马道:“你看他,这么点大,身上没有二两肉,而且还是个母的!你再看看你自己,虽然看着受了不少苦,可是膘肥体壮啊!你可是宝马,你们两,不在一个层次。若是你也爬上来,这马车非塌了不可!”
这马车,不过是苏泊尔在市集中购得,即便是它已经是这地方难得一见的良驹,终归是马行中长大,从先天开始,就与寒风拉下差距。
云在天爱马,懂马,尤其懂寒风,市集随意一匹马,不过代步而已,又怎能与寒风相比?
寒风犹豫着,好似在考虑果尔这话的真实性,他却忽然尥蹶子,两只偌大的蹄子就这么抬起,果尔咽了口口水,丝毫不怀疑,寒风有跳上来的能力。
元璃见果尔困境,只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又不献言献策。寒风怎么会忽然有上马车的想法?
果尔一回头,还真见着小不点这厮学着元璃得意洋洋的模样正对着寒风炫耀。
果尔当即一巴掌下去。寒风却等不及了,蹄子已经准备第二次往上来。
动物不知轻重,那碗大的蹄子,若是真的踏在车厢之上,这车厢立时就会粉身碎骨!
可寒风的死亡之蹄已经抬起,直直的就往小不点身上扑去。
小不点这个不怕死的,都这种时候,还端坐着不动,企图用眼神逼退寒风!
果尔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去寻元璃时,见他已经躲的远远的去也。
果尔一拍大腿,这事啊,还得自己来解决。只见她起身一跃,堪堪反转坐于寒风之背,又扯了缰绳,凭一己之力,迫使寒风调转马蹄。
小不点于车顶,从容一跃。那拉车母马,被寒风这么一吓,又失了约束,发足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