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昱冷笑，“这世道早就被高洪那个狗贼毁了。怪只怪他贪得无厌，挟天子号令天下还不够，枉杀凤家九族。”
“他的好儿子，勾结突厥，临死了送给他一个好礼物。他不受也得受！”
赵景昱眼神阴鸷，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赵景昱弯腰贴近他耳边，薄唇轻启，简短的一句话后，起身下榻，问：“如何？你再考虑考虑？”
赵聪涣散的瞳孔陡然收缩，他转过头来，死死盯着赵景昱，慢慢抬起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唤道：“铭儿……降！降！”
赵继铭闻声进来，只听得赵聪口口声声降字。
“父亲。”
赵继铭握住他的手，眼眶通红。
赵聪反握住他，坚定道：“降！好好辅佐……”
话未说完，赵聪手一滑，重重摔回床面，无憾的闭上了眼。
“爹！”
赵继铭撕心裂肺的大叫，伏在赵聪身上痛哭。
一旁的赵夫人终于放声大哭，趴在地上哭成了泪人，“老爷啊！你一路好走啊。”
病身二十年，今日故去，也算是解脱了。
赵景昱看着这悲情的一幕，黯淡了神色，默默退出房去。
罗丁在一旁抹泪。
赵景昱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你哭什么？”
罗丁吸着鼻子回：“赵大人其实挺好的，以前我跟帮主来看他，他还给我吃的呢。”
赵景昱道：“那你给他磕个头就是，犯不着哭哭啼啼，像个小姑娘。”
罗丁当真“咚”的跪地上，冲着赵聪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
屋内的哭声很快消停，赵夫人哭晕过去了。她昏倒前，抓着赵聪的手告诫，“儿啊，一定要听你父亲的话。”
赵继铭出来了，眼上泪痕斑斑，双眼因为连日的熬夜而通红，如今一哭，更是红肿一片，但看向赵景昱的眼神格外坚毅。
“我爹让我降，我便降。水城是你们的了。”
赵景昱沉重道：“给他好好办个丧事吧。服完丧，来找我。”
他回望屋中一眼，拍拍赵继铭肩膀，大步离去。罗丁慌忙小跑跟上。
水、泉、酒三城彻底沦陷，凤凰军的名声就此打了出去。
沈怀澈的檄文传遍大州各地。
高洪收到檄文时，正在朝堂上摄政。
“荒谬，简直荒谬！”
高洪怒不可遏，当着文武百官和小皇帝的面指控：
“关外边城事发，李槐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突厥兵，退守关内。本官曾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他，务必好生照顾边城百姓，待查明突厥细作，便放百姓入关。”
“那些刁民不仅不配合李槐排查奸细，反受细作唆使，勾结马匪、地痞流氓，大举造反，残杀李槐，诬陷本官，实在荒谬至极！”
高洪涨红了脸，转向高位上的小皇帝潸然泪下。
“皇上，臣的儿子惨死边城，臣尚未来得及替他收尸。臣为了保护大州江山不被突厥所侵，不得已暂缓收纳边城百姓。他们却这般狼狈为奸，残害忠良，掠夺城池，公然讨伐臣，实在叫臣寒心啊。”
小皇帝不过十五，既是高洪学生，又是高洪一手扶持起来的傀儡皇帝，自是听高洪的话。
他一见高洪声泪俱下，慌了神，赶忙下来搀扶他，“老师不要激动，是那反贼无礼，朕这就下令平叛他们，还您一个公道。”
两名太监忙跟去扶高洪。
高洪勉强站起，“多谢陛下|体恤，臣为陛下，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老师忠心，朕自是心知。此次平叛，就由老师全权负责可好？”
小皇帝软声哄着，高洪又是老泪纵横，跪地感恩：“臣自当全力以赴，为陛下平定反贼，绝不负陛下厚望。”
堂中大臣皆面面相觑，垂首低头，默不作声，任由高洪唱独角戏。
小皇帝大喜，“好！朕便将军符交于你，大州的将士，全权听您差遣。”
“谢陛下！”
高洪又是一番感恩戴德，恭送小皇帝退朝。
刚刚鸦雀无声的大臣开始围上来。
“高大人，这反贼，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接连攻破了边关四城？”
高洪脸上的眼泪早没了踪影，恢复了老谋深算。
“一群穷山刁民，得了马匪的支持，便敢冲关抢城，痴心妄想抢天下，简直白日做梦！”
“潘大人，你速速调兵八万，派遣四名大将，交由安城刺史刘振统领，并擢升其为四州都督，命其全力讨伐反贼。”
“蔡大人，你携同潘大人调配好粮草，不得有误。”
兵部尚书潘季茂、户部尚书蔡国明纷纷领命，“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太傅徐言提出质疑，“边关即将入冬，大雪难行，这仗，不好打吧。”
高洪笑着解释，“徐大人，正是因为冬天寒冷，反贼折腾不起，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若等到开春，他们兵强马壮，再想打，就难了。”
“潘大人，告诉刘振，开春之前，必须收服边关四城，否则提头来见！”
高洪一通安排，沾沾自喜，笃定那些反贼蹦跶不了多久。
朝廷平叛反贼的消息传到水城。
凤仪羽、夏阶、应拱等人皆以齐聚水城。
水城位置靠内，与安城遥遥相对，是平叛首当其冲之地。
凤仪羽为了进一步稳固军心，在安排好酒、泉两城事宜后，亲自前往水城坐镇。
赵景昱发笑，“高洪用刘振，倒是给了我们机会。”
刘振是高洪的嫡派，以前是大将军，后来做安城刺史，领的是两份俸禄。
“人嘛，过惯了富贵日子，自然吃不了苦。想让他拾起老本行打仗，好比把他从温柔乡拽出来，膈应的难受。我猜，他现在一定满腹牢骚，想宰了我们出气呢。”
赵景昱当笑话一样讲着，身子陷在椅子中，好不惬意。
凤仪羽无心关注什么刘振。她自打赢了三城，便心事重重。
“带进来吧。”她向夏阶道。
夏阶摆摆手，应拱出去提了陆继德、李梁成进屋，将他们按跪在堂中。
陆继德先骂：“你们这群反贼，真当自己是土皇帝。有本事一刀杀了我们，给个痛快。别以为把我们押到这来，我们就能投降。”
“嘿，我还真想一刀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