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存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吴狱长就又跳出来和稀泥了,满脸堆笑的插到我俩中间:“哎呀这位小大夫果真是后生可畏啊,是谢主任的徒弟吧?还这么年轻……”
我翻了个白眼没应声。
虽然我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但在人家的地盘上,逼人家的下属磕头拜师,多少有点过分了,何况眼下我也没时间跟贾存道较真儿,想办法从龚大强的嘴里掏出口供才是最要紧的,索性也就卖他个人情,不再揪着这个茬儿不放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贾存道居然不干了!
“狱长你让开!”
只见他一把将吴狱长扒拉到了一边,然后推金山倒玉柱,噗通一下跪在了我面前!
“我贾存道愿赌服输,甘愿拜你为师,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他这么一跪,可把所有人都给整懵了,这里边也包括我!
之前跟他打赌虽然有较劲儿的成分,其实更多的是想岔开话头,免得谢泰昂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下把话说得太满。
可谁能想到这姓贾的,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特么把气话当了真,弄得我尴尬不已,一时间应承也不是,不应成更不是。
但老子好歹也算人精堆儿里混出来的,眼珠一转就想到了对策,当即侧身避开他这一拜,转而将谢泰昂拉到了他前边。
“少来这套,人是我老师救的,你这个赌自然也是跟他打的,要拜你就拜他好了!”
“不行!”这回轮到谢泰昂和贾存道异口同声了,要不是明知我们跟此人的确是头一回见,恐怕连我都要怀疑这次的戏码是我们之前彩排过的了!
“我这一脉向来单传,如今我已经有了徒弟,绝不再收!”谢泰昂极为坚决的说道。
而贾存道也勃然大怒:“贾某人说话素来言出必行,慢说输给了你,就算输给三岁孩子,这个师父我也是一定是要拜的!”
这一刻我格外想念被我扔在了老谢办公室的铁骡子,真该把他带来的,要是有他在,碰上这种胡搅蛮缠的主儿,只要我一个眼神儿,他就能把人踹沟里去,哪用这么尴尬?
无奈,我只得试着说服谢泰昂:“老师你看哈,这小子年纪轻轻的能当上狱医,手段肯定是有的,关键是你瞅他这个耿直的脾气,不是正合你的胃口么?”
我当然不是随便给老谢招揽生意,之所以往他身上推,其实也是觉得这个贾存道虽然嘴臭,但脾性刚烈,未必就没有可取之处。
可惜谢泰昂根本不领我这个情,反倒把我往前一推:“所以啊,人家说到做到,你自然也该言出必行,收这个徒弟也未见得就委屈了你!”
说完,他居然转身扶着摇摇晃晃爬起来的龚大强就往外走,还冲旁边看热闹的众人吼道:“看啥看,人家师徒之间的事儿,你们看多了不怕长针眼么!”
他这么一吼,其他人顿时一阵哗然,然后一哄而散!
我更麻爪儿了,却又不能硬抓着人家不让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不是人的玩意儿溜得没了踪影!
如此一来,屋里就剩我跟还跪在地上的贾存道俩人,气氛一时僵硬到了极点。
无奈之下我干笑着上前扶他:“贾大夫,贾大哥,你看,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你怎么还能……”
话没说完,人家贾存道竖指向天:“贾某可没跟你闹,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何况是打赌立誓,今天你若反悔,贾某便自裁应誓!”
这货还真不是开玩笑,转手就从包里翻出把手术刀来,抵在了颈子上!
我都懵了啊!见过死皮赖脸的,可没见过这种拿玩笑当真,还连命都豁出去的!
“你非要拜师是吧?”
“对,非拜不可!”
“那你可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理儿?我明着告诉你,本人除了是个赤脚大夫,还特么是个跳大神儿的,你要是跟了我,往后就少不得要听我调遣,去给人家捉个妖驱个邪啥的都实数寻常,这里边儿的道道你懂吗?”
贾存道果然有点傻眼,显然没想到会碰上我这种人。
我一看有门,赶紧趁热打铁,回手一指龚大强离开的方向:“我这还是往轻了说,更邪门的还有的是呢,咱远的不说,就说今天的事儿,那龚大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胡子你总知道吧?我不但跟他们结了仇,而且结的还大着呢!”
“别说了!”贾存道捂着耳朵咆哮起来。
我乐了:“咋的?后悔了?那还不赶紧起来!”
然而贾存道一个头磕在地上:“师父在上,弟子贾存道自知师命难违的理儿,只要师父所命不违天道,不逆人伦,不犯王法,弟子必当凛遵谨行……”
这话说到最后,他语调都带上了哭腔,显然也并不想拜一个出马行的师父,所谓的心甘情愿不过是建立在愿赌服输的基础上,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真是无话可说了,今儿个出门走的急,是忘了看黄历,可我到底做了多大的孽,老天爷才让我碰上这么个奇葩的主儿?
罢了罢了!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与其说是叹息,不如说是泄了气!
“行了,起来吧,入门的规矩麻烦着呢,不是你磕两个头就算数的!”
贾存道倒也乖觉,立马就爬了起来:“反正有关这方面的事儿,我什么都不懂,师父有时间教我怎么做,我照做就是了。”
瞧着他那沮丧若死的模样,我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艮瓜:“你连我叫啥都不知道呢,记着了,我叫王富贵儿,靠山村王家仙堂第十三代传人。”
“弟子记住了!”他臊眉耷眼的应道。
“得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为师如今有要事缠身,等哪天得了空儿,再来带你去仙堂行正式的拜师礼,在此之前切记不可妄称为师的徒弟,明白了吗?”
“是,师父!”他如蒙大赦,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转头就跑没了影!
我越想越气,忍不住狠狠一跺脚,这货摆明了就是想应付那句愿赌服输才这么干的,心里八成想的是,拜师了又如何,只要往后对我避而不见也就是了!
可关键是,我不行啊!
我堂堂固山萨满,王家仙堂的大掌旗,认下了徒弟就等于结了这份因果,要是往后对他不闻不问,这份因果债还指不定报在啥事儿上!
想及此处,我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他娘的,王富贵儿,你早晚得死在这张贱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