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眼之下,我看清了情况,那扭动伸展的不是什么黑头线虫,而是她本身的毛发!
数以万计的毛发就像是无数各具意识的虫子一般,拼命的从肉里往外钻!
要说一个人的毛发生长快,十天半月剪一次也就是极限了,可瞧她这个情形,如果不立刻处理,须臾之间她便会被撕个皮开肉绽!
眼见这般情形,甄朵朵这才慌了神,急得揪住那个叫桂枝的小护士就往门外推搡:“还愣着干什么,快,镇静剂肌肉注射,两支,打两支,快呀!”
可桂枝本就吓得不轻,被她这么一推,一下撞在了门框上,当即撞了个头破血流,直接瘫倒在地!
门口的众人也吓懵了,手忙脚乱的去搀扶,也不知到底是谁拉扯了谁,人没搀起来不说,反倒被拖倒在地,一时间人仰马翻乱成了一团!
关键时刻,谢老灯断喝一声:“来不及了,富贵儿,帮我按住她!”
说着话,他已经翻出了针囊,我这边刚按住病号,他手上的银针已经如雨点一般落了下去,动作快到让近在咫尺的我都感觉眼花缭乱!
我知道这种针法,之前他曾教过我,万不得已时针灸也可以用于麻醉!
只不过此术对施针者的技术要求极高,不光要既准且稳,而且还要做到落针既得气!
要知道,需要应急麻醉的病人通常伤势都很严重,痛苦之下挣扎在所难免,在这种情况要做到既准且稳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他所说的落针既得气,更是纯属天方夜谭。
然而,在我看来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他却做到了!
仅仅十几支银针落下,我就感觉身下的病人挣扎的力量减弱了不少,随后几个呼吸之间,谢泰昂那只满是老茧的大手,从我身侧掠过、身下穿过,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误的刺入了病人穴位之中!
刚刚还疼得如同疯魔一般的肖姑娘,一转眼便安静下来,继而沉沉睡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只觉这老头儿是在炫技!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肖姑娘发病,情况急迫到间不容发,我绝对会把这事儿当成是他事先排演好的一场炫技表演,毕竟,那些直到他停手都还在颤动的银针,简直就像是魔术表演的道具一般,那么不可思议,那样银光灿灿!
连自认了解谢泰昂的我,都被惊了个瞠目结舌,其他人的反应更是可想而知。
直到谢泰昂挺起腰来,抻着袖子摸去额头的细汗,整个病房仍旧是鸦雀无声。
包括那个姓甄的娘们在内,所有人都像是被猴子施了定身法似的,傻愣愣的杵在那儿,直勾勾的看着谢泰昂。
这真不能怪他们见识浅薄,实在是事情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些大夫从入行开始接受的就是西医那一套,在他们看来麻醉要用药是基本常识,哪里见过仅凭一手银针就让几近疯狂的病人陷入沉睡的手段?
越是了解病情的人,就会越震惊,说是神乎其技毫不为过!
“还愣着干什么,接下来还用我教吗?”
谢泰昂携反手定乾坤之威,说出的话也显得格外有穿透力,震得众人齐齐一颤,立马就有人唯唯诺诺的转身而去,准备接下来的治疗去了。
连甄朵朵也面露沮丧,一时不敢在医术方面跟谢泰昂叫板:“不就是稳住个人么,又不见得多稀罕,再说了,你凭什么使唤我们科的人?”
谢泰昂冷哼一声:“用你的人是给你面子,如果你不想插手那就别插手,人可以交给我们研究小组,等人治好了,你别舔着脸上来争功就行了!”
漂亮!
我差点就忍不住给谢泰昂鼓掌!
他这两句掷地有声的话说得简直太合我胃口了,对甄朵朵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压根就用不着说得那么委婉,直接怼她就完事儿了!
甄朵朵气得几乎吐血,恨恨的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这研究小组能创造出什么奇迹来,别救人不成,再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才好!”
说完,她一甩袖子转身而去,看着好像挺潇洒,可我怎么品都觉得她这一转身更有几分逃之夭夭的风范。
受伤的桂枝也被人搀走包扎去了,屋里除了昏迷的病号,就剩我和谢泰昂两人。
我俩相视一笑,谢泰昂压低了声音问我:“之前我也没跟你探讨过肖姑娘的病情,你怎么就敢肯定,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
我笑道:“要是突发急症,你犯得着带我来看热闹么?再说,她脑壳都刮青了,没个一年半载怕是想刮出这个色儿来都难!”
他恍然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得端正一下态度啊,啥叫看热闹?我带你来是为了让你治病救人,咱研究小组的经费,可都着落在这事儿上呢。”
我听得有点懵,反手指着自己鼻子:“你是说,指着我治病救人?”
他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要不带你来干啥?话说,你看出点啥门道没有啊?”
我错愕当场,好半晌才反映过来:“你觉着她患的是外病?”
“不然呢?”
“不然个屁啊,她身上压根儿没有脏东西的影儿!”
谢泰昂也懵了,咧着个大嘴,好半天才吭哧出一句:“不对啊,不可能啊!”
我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有啥不可能的,我就问你,你见过谁得了外病能拖上这么长时间的?别说一年,一般都用不了仨月,人就特么凉透了!”
谢泰昂显然意识到事情麻烦了,急得直搓手:“这可咋整!”
“啥咋整?”
谢泰昂老脸通红:“已经夸下了海口,这要是治不好,我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
“卧槽,敢情你这儿是一点谱都没有,全指望我呐?”
谢泰昂的脸色都红得发了黑,羞惭无比的点了点头:“我不是寻思,她这病闻所未闻,肯定不是好路数来的嘛!”
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点把握都没有你吹的什么牛逼啊?这回妥了……”
没等我说完,谢泰昂就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摆头示意我病房门没关!
我恨不得从他爪子上咬下一块肉来,可惜还没下嘴,走廊里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谢泰昂紧忙松开我,连连比划告饶的手势,显然是求我无论如何先保住他这点颜面。
我咬着牙才忍住了没吭声,正赶上几个大夫带着护士进屋,谢泰昂背着手咳嗽了两声:“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和我的副组长去探讨下一步的诊疗方案,有事来办公室找我!”
说完,他也不等人家回话,拉着我飞也似的溜了出去,那速度,那风范,大有赶超甄朵朵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