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意识到上当了,这些鼢鼠虽然难缠,可终究只是耗子,对付我一个出马弟子用这东西,除了能恶心恶心我之外还能怎么样?
哧虫最终的目的是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先用鼢鼠逼得我们自乱阵脚,再趁我无暇他顾之机,对其他人下手!
如果不幸被我料中,那铁骡子他们此刻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郝姥姥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几乎在我说话的同时就已经调头飞窜,可此时雾气已经飘散,四边看起来都是一片白茫茫的,哪还有他们的踪影!
我心急如焚连连催促,孰料郝姥姥却怒斥一声闭嘴,随后就停住了脚,竖起耳朵细听起来,我连忙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随着她极力倾听,我的耳中陆续传来了各种细碎的声音,风声、水声、乃至于远处一些虫子的低鸣我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也让我第一次见识到了郝姥姥这位鼠仙的专长。
片刻之后,郝姥姥转头向左手边一片静悄悄的地方看去,而在我看来,那边算是这个幻境里最安静的地方了,可她仅仅是瞅了一眼,便直奔这个方向而去。
我本想劝阻,可转念一想,眼下这种情况还是得相信她,毕竟这是她的强项。
穿过一片浓雾,原本寂静无声的环境中,突然响起铁骡子的呼救声,郝姥姥飞窜而出,身体几乎都贴到了地面,数息过后,终于看到了人影!
铁骡子正怀抱关富海,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要不是郝姥姥提高了嗓门叫他,他甚至连我们接近都没发现。
“快救老关……快!”铁骡子几乎是扑倒在我身前,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别急,把人平放,让姥姥看看!”郝姥姥轻轻拍了拍铁骡子安慰道。
也不知是郝姥姥用了手段还是怎的,铁骡子竟真的平复了些,紧忙把已经昏迷的关富海放在脚下,退后半步紧张的站在一边看着。
郝姥姥蹲下身探了探关富海的鼻息,只觉指间热气急促,简直跟开水壶喷出来的一般,可看面相他却十分平静,脸色如常,就像睡着了似的。
“他怎么受的伤,是什么东西干的,伤在何处,你别着急,好好想清楚再说。”
郝姥姥一边动手去解关富海的衣襟,一边柔声问铁骡子。
铁骡子道:“刚才富贵儿让我俩快跑,我就拉着老关一门心思的蹽,可也就跑了十几步的工夫,我就瞧见前边有个人影也在跑,仔细一瞅,富贵儿居然跑到我们前边去了!”
我听得心里一惊,显然是有东西假扮我引他上钩,但他好歹也算是个成手二神了,小几十年的道行总还是有了,该不会这么容易上当才对!
就听铁骡子气呼呼的说:“我一寻思就不对劲儿,富贵儿在后边跟那些瞎么杵子拼命呢,咋会跑到前边去……可我回头一瞅,却见后边那群瞎摸杵子已经追上来了,富贵儿早没影了。”
他越说越气:“我心里寻思话了,好你个王富贵儿,嘴儿上说的敞亮,脚底下可没少抹油,这打的分明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主意啊……然后我就使劲儿撵,一边撵一边喊他,可他连个头也不回啊,跑的那叫一个……”
“行了行了,说重点!”郝姥姥本来想耐着性子任由他仔细说清,谁料想这货就特么记着我的仇了,她也只得打断了他。
“啥重点?重点就是我俩追上他了,我就伸手去搭他肩膀,谁知道这小子回头嘿嘿一笑,身子一下就崩了,轰的一下变成一群苍蝇扑过来嗡嗡我!”
此时郝姥姥已经将关富海的衣襟敞开,但几乎检查了每一处皮肤,都没发现伤口,又听铁骡子这么说,不仅皱眉追问:
“扑的是你?那他这是?”
“对啊,可不就是我么,亏得我这么些年净跟在他屁股后头给他擦腚了,他这真是一点情分也不念……呃,别,别打,我说重点!”
见郝姥姥站起身来作势要打,他才回过味来:“我当时都没回过神儿来,还是老关反应快,抓着我的胳膊使劲一抡,就把我抡了个跟头,结果……结果……那群苍蝇就都扑他后背上了!”
郝姥姥听到此处,终于是忍不住一脚将铁骡子踹了个大腚墩!
“伤后背了你特么不早说,就瞅着姥姥我在这儿白忙活?”
我虽被捆了死窍,一时不能言语,却忍不住在暗里大叫踹得好!
我知道这货打小就爱记仇,一紧张起来还会叨叨个没完,可是像今天这样分不出个轻重缓急的情况,还真是头一次,这可绝对不能惯着,如果换做是我动手,就绝不仅仅是踹一脚那么简单了!
铁骡子明知是老仙儿踹的他,自然不敢吭气,郝姥姥也没工夫搭理他,而是立刻将关富海翻了个身,缓缓褪去了他的上衣。
这一褪不打紧,他后背的情况看得我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肩胛骨往下直到后腰,全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包,每个都有鹌鹑蛋大小,而且上面也跟鹌鹑蛋一样布满了细密的黑点,中央却又拱起一个微微发红的水泡,透过水泡能看到里边居然是一只只紫黑色的蠕虫,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水泡里边似乎只是个虫脑袋罢了。
或许是刚才给他翻身时震动了这些虫子,它们在水泡里不停的扭动,瞧那模样,随时可能会破皮而出……
我自问这些年见过的疑难杂症也算不少了,却还是被这一幕恶心得胃里翻滚不休。
郝姥姥更镇定些,当即从我脑袋顶上拔下几根硬毛来,以毛做针刺入水泡里,不偏不倚的扎在那虫头之上,那虫子猛的一扭喷出一股黑血,顿时将整个水泡都染黑了。
郝姥姥手一抖,就听啵的一声轻响,水泡随即爆了,一股污血喷出,腥臭无比的味道瞬间直冲天灵盖,熏得我几乎闭过气去。
但郝姥姥却浑如不觉,扒开破口揪住那虫子缓缓往外扯!
她越扯,我越是心惊,那虫子竟然像蛔虫似的极有弹性,扯了足有一尺多,才总算将它完整的扯了出来,紧接着就扭动着缩成了一条不足一指长的黑虫!
而真正让人感到恶寒的是,这虫子尾巴竟然分作三叉,明明已经死了,可那三个叉还是像触须一样在手上拱来拱去,似乎想找个毛孔重新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