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抬进窝棚里时,童画已经人事不省,原本精致的脸蛋也已经肿的变了形,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更惊人的是,小肚子胀得圆滚滚的,好似怀胎十月的孕妇!
我看得心里一紧,这怎么跟当初叶瑶的情况如此相似?
抬她过来的吴刚急得紧紧握着我的手道:“请你务必帮帮忙,一定要保住她的命,绝不能再像上次那样……”
我皱眉瞥了他一眼,啥意思?当我是神仙呐,交到我手上就得包活?
“信不着我,还来找我干啥,你们不是去了二湾么,他们村的钟灵虽然是个兽医,急起来也能治病,为啥不就近找她?”
吴刚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跟我赔不是:“老弟别误会,我这不是着急嘛,她这种情况找钟兽医有什么用,当然还得拜托你啊!”
我冷哼一声:“小谢呢,他咋没来?”
吴刚闻言脸色微红,但终究还是气道:“那小子做了逃兵,我们刚到二湾他就逃了,亏我一直……咳,别提了,先救人,救人要紧!”
我看他不似作假,便也没再跟他计较,不管他们到底清不清楚谢官瀚的身份,如今求到我门上,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出马行最大的忌讳就是见死不救。
我让人将担架抬到火塘边上,拿热毛巾给童画擦了把脸,使劲儿撑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见眼珠子还算清澈,并不像是中邪。
再探脉门,发现脉搏虚而无力,与叶瑶被黄家仙缠住的情况并不一致,掀开盖在她肚皮上的毯子一看,整个肚子都胀成了球,但皮肉颜色依旧,没有别的异状。
我松了口气,站了起来:“她昨天干了啥,吃了啥?”
吴刚见我不紧不慢的模样,更急了,语气也有点不对味儿了:“都这节骨眼了,你先保住她的命行吗?她跟叶瑶一样,也是中午还好好的,晚上就这样了……”
我恍然想起上次治叶瑶的时候他也在场,曾亲眼看过我拿银针镇穴给叶瑶续命,这是怪我没动针呐,可续命三才乃是人身大穴,不到万不得已岂能随意下针。
但我懒得跟他解释,冷冰冰的还是那两句:“干了啥?吃了啥?”
吴刚一怔,想要发火,可随即也意识到形势比人强,心里憋气又不能冲我来,只得瞪着边上的于光山吼道:“她干什么了,吃的是什么,看我有个屁用,赶紧说啊!”
于光山见他急得爆了粗口,也不禁冷汗直流:“还能吃啥,苞米面饼子呗……我们仨一下午都在窝棚里,真是啥也没干!”
话音未落,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照理说我们吃的都一样啊,要说不一样……呃,她嫌噎挺,自个儿熬了点汤!”
“什么汤?”
“不知道啥汤,一股豆角秧子味儿,我和树锋口急,她熬完我俩都吃完了,就没喝。”
我一听这个,心里算是落了地,挥手叫陈树峰去别的窝棚请两个娘们过来。
陈树峰一溜烟的钻出了窝棚,我则四处踅摸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了躺在里边的铁骡子身上,走过去抓起他的脚,把他穿的那两只胶皮靰鞡都拽了下来!
这一拽不打紧,屋里这个味儿啊,瞬间就鲜灵起来!
我捏着鼻子从里边抽出两张棉鞋垫子来,两指捏着鞋垫子边儿往回走。
吴刚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捂着鼻子呜呜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没好气的嚷道:“还特么能干啥,救人呗,我劝你们仨赶紧出去!”
陈树峰和另一个爷们儿早特么受不了了,一听这话,转身就钻出了窝棚,可是吴刚死活放心不下,皱着个眉头,紧捂着口鼻仍不肯走。
我也没心思勉强他,拎着一只鞋垫子在水盆里浸透,再拧掉多余的水,将半干的鞋垫子糊在了童画口鼻间!
吴刚大惊,上来就要往下揭:“你干什么!”
“想让她死你就尽管揭!”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的手顿在了半道上,迟疑了一下,还是被熏得捂住鼻子退到了一旁。
我哼了哼,见童画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只得揭下鞋垫子,换上了没浸湿那只!
不得不说,铁骡子这沤了不知多久的臭脚丫子就是极具神效,刚一换上,童画就身子颤动,脑袋一歪,哇的一下呕了出来,一股子黄汤绿水吐在地上,那咸臭的味道连臭脚丫子的味道都遮掩不住!
我离得太近,不小心吸了口气,只觉那味道直冲脑门,当即转身就往外跑!
不料吴刚一把揪住了我:“救人呐,跑什么!”
我一扭肩膀甩开了他:“你愿意在这儿呆着你就呆着,别特么拦着老子!”
冲出窝棚数丈,我猛的深吸几口潮湿的冷气,这才算是平复下来。
恰好看到陈树峰已经领着两个大婶赶了过来,看来垦荒队在村里人心中还是颇有威望,这么快既找到了甘愿帮忙的人。
陈树峰一见我们仨人都在门外,不禁愣住。
而那两个大婶也都认得我,赶紧上来问我里边的情况。
我深感歉意的看了二人一眼:“人是救过来了,可麻烦还没完,但是男女有别,剩下的事儿就辛苦二位了!”
陈树峰一听救过来了,不禁喜形于色,不由分说的带着两位大婶冲了进去。
他们前脚刚进屋,就听里边噗的一声闷响,然后就是一阵惊呼,紧接着就见刚才还死鸭子嘴硬的吴刚和陈树峰两人,急急有如丧家之犬,不顾一切的夺门而出,刚冲出来就忍不住哇哇狂吐,差点没吐趴在地上!
好不容易吐完了,俩人这才栽栽愣愣的走了过来,吴刚一脸歉意的看着我正想说啥,就听身后窝棚里再次响起了嘭嘭啪啪的动静,还有一阵阵哇哇干呕声!
他们几人不禁相顾失色。
我忍不住笑道:“吴大队长,你咋也出来了,快回去,救人要紧呐!”
谁知这货不知啥时候居然学会了贺国梁那一套,抬手就是一巴掌糊在我肩膀上,笑骂道:“你特娘的不早说清楚,非得看见我们这副糗样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