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走至门口,为那商人掀起帘子,可是却在抬眼之时猛然对上一双冷冽的蓝眸。
不是别人,站在门口的正是戴纳。
刘芸怔住,那蓝眸紧紧地盯视使得恐慌朝她翻江倒海地涌来。
他知道了?他站在外面多久?
她竟这样粗心,露出了马脚都不自知。
怎么办?如果他告诉李扶摇,不但功亏一篑,还必定牵扯到无辜的人遭殃。
她暗暗揣度,眼下,只能先把这两个人送走,她现在心中一团乱,走一步,便说一步吧!
心思既定,她别过脸,扭头对身后的商人和混血翻译道:“两位慢走。”
戴纳没有不出声,只是挡于门口没有让步。
“先让他们走吧,”她皱眉恳求道,“我自会给你个交待。”
戴纳沉沉地睹她一眼,在静默到她几乎焦灼到放弃之时,终究侧身让他们离开。
刘芸在心中舒了一口气,没有抓她当场现形,说明戴纳还跟她讲有几分情意,只是他接下来会不会揭发她,便是她怎样也猜不透的事情了。
出门的两人脚步声渐远,戴纳怒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她死赖到底,否定和走掉的两人有所接触,撕毁刚刚签好的字据,没有对证,或许告至李扶摇那里,他也奈何不了她吧;但是她执拗地不愿,她不想自己这样的卑鄙和狡诈。
除此之外,经过了刚才的恐慌,当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她觉得似乎可以走一步险棋——如果戴纳果真拿她当朋友的话。
刚才他心慈手软放她一马,应该还会有些许转圜的余地吧。
况且,做便是做了,她不想否认。
她平静地道:“如你所见。”
费事地遮掩倒不如显而易见地承认,这样她心中畅快了许多。
戴纳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不会放过你的。”
刘芸苦笑:“我若老老实实,他便会放过我么?他威胁我,压制我,我难道不能反抗么?”
戴纳失笑:“刘芸,你的想法太过简单,你以为他这么快便信任你了?”
刘芸因他的话怔住,她暗暗思索,忽的眼睛一眯,莫非?
戴纳平静地为她解惑:“没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是便是那螳螂。”
刘芸心中一阵慌乱——原来,戴纳便是他派来的那只黄雀。
怒气上涌,原来,他的适时放手并不包含戒备的放松,戴纳应该盯着她许久了吧?
她负气地笑,她的疏漏,太过着急,以致中了人家的圈套,她佩服,并且无话可说。
“去告诉他吧,不用为难。”她道,输了便是输了。
他还愿跟她语重心长,这一点她理当感激了。
她道:“我们的心态不同,他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你一把,你自是不能背叛他,即使他眼下对你诸多不满,撤下了你原本的位子;而我始终觉得委屈,我本可以平静地过我的生活,但他咄咄相*,不停地榨取我的价值;我不瞒你,在我心中本就存着除去他的想法,你或许会觉得我卑鄙,使尽的是小人的伎俩,但我不认为求得解脱是个错误。”
戴纳的眸子晦暗下来——怎会不知?他亲眼目睹了她的艰辛,某方面来说,他替她感到无奈。
刘芸道,心中再无担忧:“你曾说我是你的伯乐,某方面来说,李扶摇何尝不是我的伯乐?只是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伯乐都会善待他的马儿;给我套上了枷锁,他奢望我如拉磨的驴一般勤勤恳恳”,她讪笑,“我从来不受这样的束缚。”
戴纳心生不忍:“你走吧。”
刘芸回眸诧异地望着他。
他笑道,诚挚一如以往:“今天的事情我没有看见,你可以放心。”
刘芸心中极其感激,红了眼睛,口中只得吐出两个字:“谢谢。”
戴纳无奈地笑道:“你识得我的价值,我又何尝不是?忘了告诉你,我准备回我的家乡去了,你知道,我对他已无太大的用处。”
没有人知道,李扶摇的生意越做越大,最初的坦诚已经被越来越浓烈的贪婪吞噬,当一切变了,他们也到了拆伙儿的时候。
他知道,多行不义必会招来祸患,即使他今天揭发一个刘芸,改日还会出现另外一个翻版;李扶摇行事手段狠绝,他不愿再跟他一起做事,所以,最好的选择便是急流勇退。
他看着她,况且,眼前这个女子,是他踏上这片异国土地之后第一个真正赏识他的人,知遇之恩还未回报,怎能昧着良心将她送上死路?
刘芸焦急问道:“你要走?”
难道,李扶摇已经觉得他再无价值?
他笑道:“在外面这些年,其实还是我的家乡最好,我最近总是梦到我母亲呢!”
她苦笑道:“也好。”
走吧,远离这些勾心斗角。
他朝门外走去:“你保重,事事小心。”
刘芸点头,心中无限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