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土一点点稀薄开来,直至棺木显露。
刘芸不着痕迹地倾听着四周的动静,可是李扶摇依旧没有出现。
小厮们看着傅钧尧和她,等着接下来的指令。
棺盖没了泥土的覆盖,刘芸沉着脸道:“开棺吧。”
棺盖渐渐拉开,她看到李扶摇静静地躺在里面。
人群轰然,窃窃私语中隐约听见这样的声音:“这死去人的样貌真像李家大少爷李晋墨呢!”
刘芸踱步过去,众人唏嘘不已,猜测着这傅家少奶奶是否因怨恨至深想要鞭尸了?
只见她伸手直直探向棺中。
众人面露惊异,她要摸这死人?
忽的,半空中掠过一个灰色的身影,踩着众人的肩膀越进人群,转眼之间便立至刘芸面前。这人手中*着一根木棍,“啪的”一声毫不客气地将刘芸伸出的手打下。
冷冽的眸子盯着她:“你想引我出来?”
刘芸抬头,他来了!雷纳的脸,实则里面却是李扶摇阴郁的灵魂。
她冷笑,他的威胁再无用处,她道:“失了原本的身子,你并没什么可怕之处。”
李扶摇哈哈大笑,扯动着那双让刘芸曾经留恋不已的桃花眼。
他现在确实不是傅钧尧的对手,倒真的是奈何不了她!
刘芸一脸厌恶,他揪弄得雷纳的脸失了形状,残忍地让那双瑰丽的桃花眼染上了阴霾。
他丑恶的灵魂依旧让人厌恶!
李扶摇低首看着棺中自己的身子,抬头已是满目鄙视,他冷笑着对刘芸道:“你以这样无用的东西要挟我,真是可笑至极了!”
刘芸不怒反笑,若是丝毫不重要,他又怎么会来?
她开口,直指他心中所想:“你将这具无用的身子放至山洞,撇给李晋言,不就是期望他能安心照顾,日后有一个足以祭拜的地方?”
李扶摇一怔,面露笑意,他的心思,她倒是猜到了几分。
瞥开她,李扶摇扭头看站在旁边的傅钧尧,豁然一笑。
傅钧尧诧异,但见他双眸漾起一层激赏。
纵使曾是敌手,也曾相互以商业手腕*得对方毫无招架之力,他心中依旧佩服他的不拘魄力!
李扶摇蔚然一笑,晋言劝他不要伤了傅钧尧,只因他视他为挚友。
这个人填补了他不在时晋言所希冀的兄弟之情——从这一点说,他无比感激他。
李扶摇转眸看着刘芸,他问道,口气依旧不可一世:“见了我,你想怎样?*我承认我占了雷纳的身子?我占去了,那又如何?”
刘芸怔住,她能如何,我没有能力为何!
她没有能力*他将雷纳的身子还回。
雷纳的确死去了,她大费周章地引他出来是想确定心中猜测,证明雷纳并非变了一副样子,丧失了原本的性情么?
她颓然,可这么做又有何意义?
李扶摇这么容易便承认了,致使她一时晕了方向,没了主意。
非要揭开这血淋淋的事实,伤人伤己,她这是何苦?
李扶摇哈哈大笑,直直盯着刘芸道:“可是有一点你料错了,无用的东西,我犯不着紧张!即使你不引我来,我也会现身,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他来,是为了做个了结,为那当时的一念之差前来善后!
他的身子留不得,他差点忘了,多亏她的提醒。
侥幸留得,即使埋葬,也是把柄,倒不如一把火烧了,利落干净!
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火石,他瞬间擦然,在棺中的尸体上撒下些许液体,将燃起的火苗迅速丢入其中。
那火焰燃着里面的纸钱,袭着寿衣烧得哔哔啵啵,霎时窜起熊熊烈火。
刘芸伸手阻拦不及,他的动作太快,猝不及防。
料想他定是打定了这样的主意而来。
威胁殆尽,这一具死灰之下,从此再无人寻得他到底是谁!
他环顾四周,人群指指点点,如炸了锅一般。
没有人张罗着阻拦,因为这个放火的桃花眼看起来并不好惹;况且他们本来就跟李扶摇非亲非故,纯粹地是为了来看热闹;棺中躺着的人和李晋墨相似,但是真是假亦是不知,连李家的人都没有出面,他们更是用不着多此一举。
所以,在萧瑟的严寒当中,焚了这具尸体,正是添了些许的暖意!他们乐得看场好戏。
李扶摇毫不在意,扬声大笑,怎奈眼中落寞不已。
终究,自己的身子还是毁在了他自己手上。
罢了,痛快地了了干系。
他和李家,已经没有伤疤可供他人去揭了。
他回眸看着刘芸,玩味地挑衅道:“你可敢随我过来看场好戏?”
刘芸诧异不已。
李扶摇定定地看向傅钧尧:“我曾答应了晋言不伤她,你放心,这一次,湘凌子也不会插手。”
傅钧尧点头,其实原本不该信他,但看他的双目,竟觉坦然不已——他不会骗他。
抚上刘芸的面颊,看到她一脸的渴望,傅钧尧微笑道:“想去便去吧,我会一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