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冬天的江市，温度特别低，却抵不上心失去了温度。应柔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嘴唇微微哆嗦，想说的话却说不出来。
这是应柔第一次正面接触到陆婉的情绪，是那么平淡，却给人重重一击。就像是像在平静水面上投入的石头，激起连绵不断的水花后，慢慢沉入水底。
应柔第一次慌了，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想要抓住空气中虚无缥缈的东西，“婉婉，我——”
该说什么呢？是说自己当初忽视了她，是想在方家站稳脚跟，好让她过上正常的生活。还是说她不是故意的，要她原谅自己。
陆婉这几天因为顾连城的事，本来就挺心烦气躁的，也不想在应柔身上浪费时间，不等她的下文，说了句还有事就将电话给挂断了。应柔最终跌坐在梳妆台的椅子旁。
因为顾连城的事，陆婉在工作室也是心不在焉的，时闵然干脆让她回去了。在结束与应柔的电话后，明开来了一趟。他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凌乱的散在两侧。
“陆婉，我刚从A市出差回来，听说你出车祸的事，你现在怎么样了？”
明开这几天都在A市出差，虽然有从网上了解过这次车祸的消息，但也只是只言片语。只说了顾连城受伤进了医院，却没提陆婉的事，他根本放不下心来。
当时知道那消息时，恨不得自己出现在车祸现场，将她保护得严严实实。
明开话里话外都是在关心自己，可陆婉实在是笑不出来。她已经连续几天都没睡个好觉了，眼底的淡青色清晰可见，“我没事。”
却怎么也不像个没事人。
这几天她一直在重复做噩梦，梦里耳机传来的音乐声，刺耳的刹车声，顾连城拼命护住她的模样，那股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内心强烈又不断蓬勃向上的恐惧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她宛如一条被溺死的鱼，在深不可测的海底，承受不住那底层的气压而窒息。
她甚至不敢闭眼，就怕回想到不好的事。
陆婉惨白着一张脸，明开看完眼里疼在心里。他很想将她揽在怀里，安慰她说没事了，但现实却不允许，在一次次搏斗中，他失去了那样的权利，或者说从未拥有过。
“顾连城最近怎么样了？”明开没有再问下去，自然而然的将话题扯到陆婉身上，只是这一句话后，陆婉脸上布满苦涩，她眼里藏着极大的痛苦，“我并没有见到他。”
“这怎么可能？”明开震惊了。
网上只是说顾连城出了车祸，并没有提到他的伤势，难不成他已经严重到那个地步了吗。明开有点懊恼自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医生怎么说？”
陆婉又摇了摇头。顾远对顾连城的情况做的保密工作很好，她有拜托楚易去打听过，但医生都是守口如瓶，涉及病情的一句没说。
“顾连城出车祸失忆了，唯独忘记了我，他爷爷怕她看到我想起我是谁，不想让我见他，病房外全是他的保镖。”
明开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后又想起刚收到的明母的短信，偏头看向陆婉，“今晚我们家和顾家会在一起吃晚饭，到时候我看能不能让你见一面。”
陆婉激动的上前握住他的手，“谢谢你，明开。”她眼里好不容易有了点生机，明开还未说出的话也没再说出口，思考半会后换做一声，“没关系。”
明开没在公寓待多久就出去了，临走前让陆婉记得看手机，到时候他会联系她的。陆婉应了下来，等他走后，拿出充电器将手机的电量充到满格。
在医院住了一星期，顾连城感觉到浑身都酸痛得不行，好不容易盼到出院，明元元就跑到了他面前。应该说这几天她天天在他面前转悠，时不时拿着自己煲的汤过来。
一次两次还好，多了顾连城也烦躁起来，当时就冷着脸让她赶紧回去，不要在医院浪费时间。明元元呢，嘴上是应得好好的，保证第二天不会再来，但第二天保准又来报道。
好在她在医院也不吵，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拿着时尚杂志打发时间，不会影响他办工，这可能是唯一他能忍过去的了。
一开始还嚷嚷着她是他老婆，但陆婉这几天都没出现，顾连城心里虽然有点疑惑，但那疑惑就像是空气中的尘埃，渺小到足以忽视。
而且顾连城连方柚也忘得一干二净。
明元元抱住顾连城半边胳膊，“连城，今天晚上我爸妈为庆祝你出院，在食优居定了位置，现在我们就过去吧。”
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淡，不是劣质香水的感觉，顾连城却觉得有点不舒服。在他的记忆中有一种很淡的香味盘旋在鼻尖，让他闻过一次就爱不释手，但绝非眼前这一种。
他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与明元元的距离，“那走吧。”
又恢复了惜字如金的状态。
明元元早就习惯了他这幅模样，挽着他的手就往外面走，等到了医院门口，却被蜂拥而来的记者围得严严实实。
记者拿着话筒、摄像机，问问题的声音不绝于耳，顾连城面色一冷，身上的低气压让一些记者停止了自己的活动，但仍然有不怕死的偏要问，“顾总，前不久才传你和向阳工作室的陆婉结婚，现在你又和明小姐在一块，对于这件事陆小姐知不知情？”
又是陆婉？
顾连城眸子一暗，明元元暗叫不好，嘴上勾出好看的笑容，“不好意思，连城刚刚才出院，身体还没有恢复，请各位记者朋友以后再问，今天就先到这里。”
明元元没有正面回答记者的问题，但从连城那一亲密的称呼就能看出两人的关系，何况他们现在还以那么亲密的姿势待在一块，更让接着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而这会去开车的楚易也出来了，护着顾连城上了车，而后转到驾驶座开车，那些还想再追的记者都被他甩在了老后面。
媒体的效率特别高，前后不过才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编辑好文字并成功上传到网络，又在网上掀起了一阵讨论的热潮。
陆婉刷到这推送时，手机都差点掉到地上。她可以无视明元元的话，却无法忽视顾连城那冰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