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学校不会有人的，我们只是私底下约定的比赛！”
小鱼掠过耳边的头发，将少年帅气的侧脸尽收眼底：“想不到啊，你会放弃让全校女生尖叫的机会。”
近来接近他太多了，也开始学习他的语气了。
“其实那样很吵，打球也不能尽兴！”他回馈她一笑。
重重叶障之上是触不到的阳光，两旁马路弥散玉兰花的悠扬芬芳。夏天的太阳有时也很甜美，如果说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么今天算不算正式的约会呢？
五
星期天的云絮被蓝天漂得很白。小鱼将安安的午饭煮好，叮嘱她做好作业再睡个午觉。一拉开门，便被一大袋东西砸了个满怀。以为韩影作报复送给她一个计时炸弹，心脏差点吓停。袋子之后闪出主人的脑袋，舒汐这时候来登门造访，小鱼却没有蓬荜生辉的荣幸。
“我准备出去呢！”她被舒汐拉到房里，好不容易将炸弹放下。
“我知道，不就看韩影打球吗，拉了头发啊，哎呀，变得更梦幻了！”她扯着小鱼身体左转右转。
昨晚和她上网聊了很久，在她诱导下爆出不少新闻。不愧是新闻系出来的，差点没让她把韩影三围报出来。
舒汐从袋子里倒出一堆衣服，晃花了小鱼的眼睛：“我跟你说件事你别激动啊，我已经把韩影今天打球的讯息告诉那些学妹了。”
小鱼的眼珠翻白，那些韩影后援团真是厉害啊。
“为对我的冲动表示歉意，今天必定把你打扮得能见人。”她将一件件衣服裙子搭在小鱼身上，慢慢地比对。
“我平时见不得人吗？”她拉起那些还没撕下的衣服牌子，那价格标码让她的眼翻过去几次。舒汐也很有败家的潜质。
“你自己失礼就算了，可不能让韩影失礼啊！左看右看，你和他很配的，比魏之臣那家伙还配！”
闻语她微微震了一下，组织好的词句又被那个名字打断了。扯掉身上的漂亮衣服，舒汐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不介意一再提醒她：“鱼双双！还想重拾旧爱呢，就因为那家伙没正式和你说分手之类的话吗？”
“我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她开玩笑似的，满不在乎似的。
“你不应该知道自己怎么死，而是要让他知道放弃你会后悔莫及。”舒汐间中会表现那么认真一面。
小鱼像泄了气的气球，重重一叹：“汐，我从来没有丑化自己，真的！”
“我知道，你总以为两心契合就叫爱情。外表家世什么的可以不必管。”
“我错了吗？”
舒汐伸出手指，像打辩论时候的姿势：“没错，韩影会告诉你没有错！不说这些了好吗？快过来挑衣服，你自己挑，你的眼光一向比我好。”
“又不是走秀……”
“你不是赶时间吗，女王！需要我帮你更衣吗？”舒汐不客气地倒在床上，满心期待地望着她。
浅米色的短袖淑女上衣，窄身牛仔裤称出她纤瘦高挑的身材，舒汐挽着小鱼的手，感觉自己牵着一个模特走在街上，简单的两件衣服，稍稍修饰一翻，她绝对不比依晴差。
走到附属中学，确实没人能认出她来，几个曾经嘲笑过她的女生也在窃窃私语，男生兴奋地猛吹口哨。
但在场上热身的韩影远远就向她招手。球场自然格开的两对人马，舒汐的号召力真够强，韩影的拥戴者架势十足，但对方也不示弱，可是环肥燕瘦素质参差不齐。但某些身影非常熟悉却不知道在那里见过。
当她看到球场下练习罚球的男生，心酸的狂潮突发暗涌。魏之臣发尾粘上的汗水冲垮她旧时的记忆。她不自觉地搜寻依晴的踪影，终于找到坐在银锻雅阁里乘凉的她。依晴放下玻璃窗，向她投来挑衅的笑意。
高中生和大学生的对决，真有意思啊！
六
哨声催促比赛的开始。
哐当——
第一个穿针进篮，韩影向她举起胜利的手势。小鱼坐在一旁，手机的翻盖打开后又迅速合上，以前她喜欢用手机拍下魏之臣的每一个动作，那些照片早被她删掉。
魏之臣早就看见她，只是装作没看见。她心里难受了一会，手机上只有他的号码，却没有他的照片，没有他的短信。他看见她要绕路走，妈妈自杀那晚她才知道，他已经换了手机号，呵，她什么时候变成蛇蝎，让他避之则远，近则不安！
厚重的闷击吓得她立刻站起。齐霏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韩影死硬地盯着魏之臣。魏之臣撞人犯规成了导火线，球场上的气氛紧张起来。
砰——
四周一片哗然。
韩影冷不防一个勾拳打在魏之臣左脸上。冲动的几个人一哄而上，友谊赛就快变成打群架。双方止战者好不容易将他们分开。
小鱼立刻冲过去抱着韩影的手，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平息他的怒焰。依晴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她像个王后一样款款而至，走到魏之臣面前，心疼地抚着他的侧脸。
她转过头，美丽的眼睛仿佛有一种残酷的辐射，小鱼的脑袋隐隐作疼。依晴愤怒地盯着韩影，扬起的巴掌，那枚戒指闪耀凄迷的白光。
啪——
毫无落差地打在小鱼脸上。
五个手掌印清晰跃现，还有一条惊心动魄的血痕。礼尚往来，她也要韩影尝尝痛心的滋味。一个巴掌可以打得人晕头转向，却也能让人更清醒些。
身后的韩影就像发了疯的野兽，火山爆发那一瞬间的毁灭。他抡起拳头，对准依晴。却被小鱼按住，她的眼睛慢慢地渗出潮湿，声如细蚊：“算了，别再生事了！”
“算了。”魏之臣也小声地劝慰依晴。
小鱼对着他们深深一揖，断断续续不成句子：“对不起！对不起……”
魏之臣凝看着她，眼中尽是复杂，他很想告诉她，她依然是他无比珍惜的人，哪怕他们隔着无垠沼泽，哪怕靠过去每一步都是沉溺，他都好想回到她身边。
但是……就是因为世上有太多的“但是”。
你我都逃不掉的“但是”。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恋恋不舍，所以不敢见她。依晴得意地盯着卑微的小鱼，哪怕惹来周遭反感之极的眼神，她没有放在眼里。她抚着手上的戒指，因为有那么一点瑕疵，经常会刮破东西，她几次都想仍掉，现在却觉得它很可爱，因为划破一张很可爱又可恨的脸蛋。
篮球赛不欢而散，魏之臣和依晴开着他们的雅阁呼啸而去。
榕树底下，垂落而有致摆荡的容根差点贴到地面，卷起浮漂半空的飘尘，扫尽弯曲颓败的落叶。
韩影拿着干净的手帕，盯着小鱼脸上的五掌印一言不发，他不知道手帕落在哪里才算适合。
“哇——你轻点！”小鱼失声喊着。
他生闷气的样子着实可爱，平时他不顺心的事都要骂出来，抑或是发泄在拳头上。“该死！”他咒骂了一句，怒气比这夏天的热浪还盛。
“生什么气呢？谁叫你先打人！”小鱼脸上的痛楚好像牵扯到了心房，她说话都撕牙裂齿地疼。
“他是你的前男友吧！”他的话就像穿插叶子的阳光，也会刺眼。同样刺耳。
“那又怎么样！以为我心疼他啊！”她摩擦着手边的一块石头，她已经走出那片阴郁树林，他为何要提起。
“不然呢！敢伤我朋友，我会揍得他半死！还有那个女的，真是一对狗男女，配极了！”他咬牙切齿地道。
小鱼今天还和舒汐谈论谁配谁不配的问题。她低着头，长发挡住一边脸，合紧手心，将石头握得接近粉碎。然后被一只温热的手握紧，男生青色的血管可以这么明显，每一次握住她的手，都能感觉得到那一下下的搏动清晰传来，这双手因长期暴露在阳光下变得黝黑而有光泽。
“当我没说过！”韩影失了底气，仿佛一个落败的将军懊恼着自己的失误。
“依晴很厉害，得罪她不好过。”小鱼感觉到手上的热气蔓延至全身。
“不就家里有几个臭钱吗？她就拽得能上天了！”
小鱼抬起头，恰好与他偶现的温柔眼神碰撞，然而她的脸色不知要表达什么含义：“她能不能上天我不知道，但惹到她绝对可以下地狱！”
“你就这么怕她！”韩影忿忿难平。
“不知道，看见她我就是有种恐惧感，提醒自己要去疏远她。”踌躇了许久而编出的近似幻想的话，她还不敢说新闻系的人天生就有这种敏锐，类似于一种第六感，一些校园里的怪事，一些女生毫无理由地自动退学，一些男生倒霉遇到匪徒或者车祸，种种迹象都像是指着与依晴有过摩擦的人都会很不幸，那些绝对不是巧合！然而依晴依然高贵地坐在她的城堡里，那么纯美，那么楚楚动人。
“小鱼儿，那个人不会珍惜你，你不必伤心，你还有小鬼，还有我！”韩影轻柔而有力的话语，震慑她的心弦许久。
那场无疾而终的爱情像氢气球，轻得握在手里也会飞走，那些卷进漩涡里的年华，笑意，纯真，随着岁月的耗竭也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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