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听着,从这一刻开始,我不会任何人伤害你……”这个性情冷漠的少年说得话并非一般的强硬。像有魔法一样,让小鱼的身体僵直;像被原子弹轰炸了一番,蘑菇云闷闷地压制了呼吸。
他轻轻靠过来,男生漂亮的锁骨挡住她的视线。
潮热袭上脸,被一个拥抱弄得手足无措,六神无主。然后脖子上有一种冰镇后的凉意。一只双生翼天使挂在她襟前,与乔逸那只一模一样。
“不准拿下!”他命令式的口吻,竟叫她有莫名的感动。
二
就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听过男主角不清不楚的表白后,独自走在夕阳下,接受温热夏之风的洗礼,将那震撼的场面淘洗了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那不是真实的,却又那么希望它存在过。
双生翼天使的翅膀上镶有闪烁的钻石,生动得像即将振翅高飞一般。
挎包里的手机催命一样地振动。屏幕上亮出三个比阎罗王更恐怖的字眼:胡老师。
接完电话后,旋身往小学部奔去。
鱼安安,这次又犯什么事呢?
她赶到办公室,胡老师不在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很心烦地来回走动。安安细长的睫毛有未干的泪迹。然而今天的主角不是安安,而是两个罚站在墙边的两个高度差别挺大的小男孩。
“老师,请问有什么是吗?”
胡老师看到小鱼,少有那么客气地道:“安安这段时间成绩有进步了,以后要多加努力。以后还要和同学好好相处。”
老师闪烁其词,小鱼忍不住问安安:“到底怎么回事!”
她指着高个子那个男生:“这个人欺负我,小杰看不过去才动手的。”
“小杰?”
安安指着矮一点的男生。
学校门口的冰品店。一杯奶茶,两份草莓圣代。
小鱼打量坐在对面津津有味地吃雪糕的两位小人物。小杰比安安至少矮了一个头,却是同班同学,若不是他发育不良就是智商太高连跳几级,而答案是后者。
小杰额头擦破了皮,幸好小鱼受了某次惨痛教训而随身携带了创可贴。这个年纪小小,个子矮矮的小男孩给她的印象不错,他的父母应该很细致,一般同龄小孩剪个小平头省事又精神。但小杰是一头短碎发。
他吃完雪糕就拿出洁白手帕擦脸,还不忘说一句:“谢谢姐姐。”
爱干净懂礼貌,长大后必定是温文尔雅的男子。他端起手表看,小鱼便说:“赶时间就先走吧,谢谢你今天帮了安安,但以后要学着讲道理,别动不动就打人。”
“我知道了!”小杰虚心认错,招手道:“姐姐再见,安安再见!”
望着小杰渐远的身影,小鱼便问:“给我说说,那个胖子怎么欺负你了?”
“他说我妈妈是神经病,我以后肯定也会有神经病。”安安说得连自己都无法听见,但也尽数跃进小鱼的耳朵里。
她要怎么跟她解释精神病和神经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小孩子心中扎了根的浅浅伤痕,她担心着在长大以后都无法愈合。
骑着单车回家,半路上便遇到韩影,看到她们,便骑着山地跑车跟过来。
“咦?好漂亮的坠子啊?是那位追求者送的?”他一眼就瞧见那天使坠饰,璀璨的钻石光芒好像一把把锐利的刀子。
她苦笑一下。把速度放慢一点,与他并肩而行。
“看来我的功劳不少啊,把你的形象一改,就变成抢手货了!”
“你就不能说好听一点吗?”
“今天我不去你家吃饭了!”他的语气好像赌气一样,但表情自然得很。
“哦?怎么啦?”
胸口有股沉闷的压抑感,加重了踩在车上的力度:“跟我的哥儿们去喝两杯。”
“哦!”她眼睛低垂,不知在看路还是再看那个钻石吊坠。
三
第二天,小鱼依旧到“缘来如此”上班。因为七夕就快到了,店里的生意比平日好了几倍。手机却很不合时宜地振动。
没有记录的号码,却有些熟悉的声音。
“喂,小鱼姐,韩影在你哪里吗?”
她思索了半晌才道:“你是颜崇景?”
“哎呀!终于听出我的声音啦!哈哈……”电话那边肆无忌惮地笑着。
“找韩影啊?怎么打到我这里啊?”
“昨天饭局他喝得烂醉,今天还没来上课……”电话那边很吵,大概也是刚放学,小鱼的嘴唇冰冻了几秒。
喝了很多酒,他不开心吗?有些想法在说出那一刻便扼杀掉。她摇摇头,大概是自己想多了。然而手上的动作自然快了很多……
虽然在旧小区生活了快二十年,熟悉的脸渐少,陌生的脸更新很快,就像这座城市的建筑,以惊人的速度发展,那些陈旧的东西,无论是腐朽还是珍宝都埋在地基之下。
韩影的家,记忆中是靠近马路的。她登上潮气很重的楼梯,边角有脱了灰的残缺。一手牵着安安,一手拿着保温瓶。她不介意承认拉安安一起来是为了壮胆。
就像中学时候陪舒汐去男生宿舍是也是一惊一乍,随时都可能碰到个只穿内裤的狂人在走廊上大唱张学友的情歌。
她正犹豫用个什么理由来拜访人家,安安就迫不及待地敲门了。
咔嚓——
门开了,她屏住那口气迟迟未能呼出。
依旧是一头很有个性的褐色头发,他看起来精神得很,双眼明亮没有宿醉后的颓废,最幸运的衣服穿得很整齐,不该露得决计不露。
“是你们?稀客啊!”他摆出招牌笑脸,两颗小虎牙。
他的房子比想象中整洁,看来他不会虐待自己,不像颜崇景说得那么夸张。
“听说你昨晚喝多了,今天还逃课。”小鱼坐在沙发上,打开保温瓶,一股瘦肉粥的香味溢满整个厅堂。
他毫不客气地抢过她的瓶子,也不问问就端起来喝。
“谁跟你说的?”他舔过嘴角的碎米,让小鱼觉得自己做得东西真的很好吃,一种暖暖的,久违的温馨堆满心底。
“你的朋友啊!”
“多嘴!”
她添上严肃的语气:“那你怎么不去上课呢?都高三了,马上就高考了……”
“妈的!真烦!”
小鱼随手抓了个抱枕扔过去,韩影身手敏捷躲开,他边躲边嚷着:“我又不是小鬼,你用得着像个老妈子那么唠叨吗?”
她静默了许久,莫名其妙生着闷气。
“好了,算我不好,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他半开玩笑道。
“谁关心你啊,我是怕你受什么刺激,一时想不开!”她冲着他吼。
他像茅塞顿开一样,笑得东歪西倒:“你以为我被你刺激到,少臭美了,你有人要是好事,我才不在乎呢!”
她涨红一张脸,很想反驳他却组织不了词语。只能暗暗诅咒:笑吧笑吧,笑死你最好!
然而某个地方传来安安的叫声:“影哥哥!快过来!”
“诶!”韩影闻声应道。很自然地进了房间,小鱼心里暗叫不好,从来没有提醒安安不能随便进男生的睡房。但她那双不听使唤的脚竟也跟了过去。
安安指着墙上的吉他到:“影哥哥会弹这个啊?”
“会啊!”
“好厉害!我想听听!”安安恳求道。
韩影对小孩子真的很有耐性,哄得安安就快以为他是自己亲哥哥了,她这个亲姐姐的地位面临重大威胁。他调试着琴弦,还真像有两下子。
他那只右手其实很神奇,运球出色,吉他也弹得不错。
“诶?你的笛子在不在?”他忽然问道。
“在啊!”因为常常练习的缘故,她随身携带着。
“咱们合奏怎么样?”他问得漫不经心,却可以听见那些许的期待,“小鬼想听什么歌啊?”
“老鼠爱大米!”安安把手举得很高。
“儿歌式的情歌,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会吹长笛?”她惊疑地问。
“小时候就知道了!”他扣起一根弦,余振的声音依然好听。
优雅的笛声,胡桃木吉他,韩影优美的声线,安安的童声。本来毫无相关的东西,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为缘分所奏所唱的歌,在狭窄的空间里一遍一遍地响起。
应该比在电视里播得更为动听,应该比万人大礼堂里的演奏更为深刻。
四
橘黄色的路灯,斑驳的灰墙,三个影子的重叠。
韩影送小鱼和安安回家。安安仍怀念刚才的歌,时不时地哼出几句。小鱼默默牵着她的手,韩影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中。
“那个……是谁啊?”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小鱼下意识地盯着襟前的天使吊坠,含糊道:“一个朋友。”
“应该不错的。”如果感情也是一场战争,他时不时在退守中呢?他苦笑地想。
她脑袋很清醒,却还是觉得他的话不真实,他凭什么这么说呢?就因为乔逸出手不凡?他甚至不知道谁是乔逸!
乌云遮蔽了星月,宝蓝的天空只剩一片寂凉。
“不可能的。”低叹的声音与空气摩擦,弹进了他的内心深处,“这好像是富贵人家的弊病,越得不到就越想要,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魏之臣和依晴不也是两个世界的人吗?”
“我不是魏之臣!”语气有那么点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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