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掌声轻轻响起。
啪、啪、啪……
一下接着一下。
黎塘拍着手掌，轻轻微笑说道：“虽然这个猜想过于大胆，但仔细想想也很符合情理。而且正好能解释了这个案子中委托人态度和诉求的种种不合理。”
随着她一句话，其余人也仿佛回过神来。
有人笑着说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做律师的不就是这样嘛。”
气氛一瞬间变得轻松。
程十鸢抬起头，触及一道道友善的目光，心头微微颤了颤。
她明白，她做到了。
当开启了这一条思路后，后续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接连在一起。
“宋晓和李薇薇在校时是最好的朋友，有一次宋晓车祸住院，是李薇薇放弃比赛全程陪护。”
“她们两人决裂，好像是快要毕业的时候，李薇薇坚持要和现任的丈夫结婚，放弃一起出国深造的机会……”
一个小时过去，宋晓和李薇薇的关系被整理清楚了。
然而几人看着面前整理出的内容，却愁眉紧锁，犯难了。
黎塘有些头疼的说道：“要是真如十鸢所说的，宋晓是打算把自己当做李薇薇的踏板，那么我们就要重新评估委托人的诉求了……”
程十鸢深以为然。
用笔圈出笔记上记录的：金钱无限，时间无限。
要是宋晓的目的是让李薇薇通过这场官司受到各方关注，重新回到设计圈，那么现在律所众人去找李薇薇协商，这个举动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一边，是李薇薇绝不让步。
一边，是宋晓有意将时间拖延下去。
换句话来说，这场官司可能永远不会有结果。
临近下班时间，车子开回了律所。
几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只得让黎塘再度和委托人宋晓沟通。
回到家后，程十鸢洗过澡就重新坐到了电脑前。
屏幕中是一幅一幅的作品。
是宋晓的。
宋晓无疑是很有才华的，她的作品中充满了生命力，几乎每一次秀场都有几个惊艳的设计让人津津乐道。
这样的人，明明可以提携李薇薇，却为什么要用自毁的方式去成全李薇薇呢？
带着这个疑问，程十鸢苦思无果后沉沉睡去了。
次日，沈氏律所。
刚踏进律所的大门，程十鸢就感受到异样，前台小姐冲她招招手。
“十鸢，你最近在跟宋晓那个案子对吧？”
压低了声音，前台小姐指了指楼上的方向，“刚才宋晓过来了，脸色很难看，估计有什么问题。你小心吧。”
宋晓来了？
来不及多说，程十鸢说了一声谢谢，就赶紧进入了电梯。
一路上她反复想着，是昨天黎塘和宋晓联络起了效果吗？或许，宋晓会改变诉求，选择其它的方式。
可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却从里面传来女人淡漠的声线——
“我的诉求不变，无限期，不限金额，只要李薇薇撤诉。”
室内的黎塘礼貌的开口说道：“如你所见，李薇薇女士并不愿意达成和解，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你退出时尚圈。”
“退圈？这不可能。”
宋晓直接拒绝，丝毫不给任何余地。
黎塘仿佛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便开口给出了另一个提议：
“或许，两位可以坐下来，当面谈谈？”
“当面谈谈？”
闻声，宋晓仿佛听到笑话一般嗤笑出声，接着才冷声说，“要是她肯当面谈，我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
“无论如何，你们可以跟她慢慢磨……至于律师费，我会双倍支付。”
似乎不愿意再多谈，宋晓说完这番话后，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却在门口和程十鸢碰了个正着。
宋晓不过三十多岁，做工精良又设计感极佳的衣服将她的气质衬托的清冷又孤傲。唯独一双眼扫来时，漆黑明亮，仿佛有一团火苗在燃动。
“你也是律师？”她扫过程十鸢略局促的表情，反倒是安抚着微笑道，“别紧张，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吧。这件事情，无论她要多少钱都可以，无论她要耗多久都无所谓……”
正当她转身要走之际，程十鸢忽然在背后叫住她。
“宋女士，你为她做的这些事情，如果她本人不知道、不理解，又有什么意思呢？”
女人的身影震动。
良久，才缓缓转身，侧脸朝她看来。
宋晓抿了抿红唇，探究的目光看向程十鸢，流露出了几分困惑：“这怎么会没有意义呢？她一直想站在更高的舞台上，要不是被那个男人骗了，她现在应该是知名的设计师。”
神思恍惚间，宋晓的思绪飞到多年前——
那时李薇薇为了那个男人和她决裂，起初她还频频联系对方，却不料李薇薇把她拉黑了。
后来，她心灰意冷，就专注于设计。
宋晓也曾想过，或许李薇薇的追求就是当一个贤妻良母，那也就随她吧。
却不料，一次无意中刷到了李薇薇设计的作品。
多年不接触设计，李薇薇的功底有所下滑，但从她的设计中仍可看出对设计的热情和喜爱。
接着，宋晓又得知李薇薇这些年过得很不好，那个男人很差劲。
起初宋晓试图联系她，帮多年的好友一把。
可李薇薇不仅不领情，还骂走了她，无奈之下，宋晓才用这种方式：让李薇薇的作品出现在秀场上，激发她对设计的热爱。
思绪收回后，宋晓看向面前略显稚嫩的女孩，眉间浮出深深的思索：“我只是想帮她一把，这样做有错吗？”
程十鸢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看过你被指抄袭的作品，其实，我有一个疑问……”
宋晓耐心的询问：“什么疑问？”
程十鸢深深看着她。
“既然你想让李薇薇站在更高的舞台上。”捏了捏手指，程十鸢缓缓说道，“那为什么还要打击她？”
话音刚落，宋晓猝不及防晃了晃。
“你胡说八道！”
抓着门框稳住身形，宋晓失态的反驳道，“你这是污蔑！我一直在帮她，怎么会打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