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鸢是下决心要走的，没有犹豫，她随便找了个箱子，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刚收到一半，桌子忽然被敲了敲。
她顺着看过去，只见利风正站在面前，正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她。
“这份清单，是沈律让我整理出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随着他的话音，一叠单子送到眼前。
程十鸢疑惑着接过，低头看了过去，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这不是清单，是账单吧！
数了数手中至少十几页的统计表，将她进公司后每个月的薪水、公司提供给她的购物卡、公寓，甚至连用了几支笔、几包抽纸……全都细细的列在了上面。
沈云澹不该叫活阎王，应该叫抠门鬼吧！
程十鸢捏着那叠厚度扎实的清单，压根都不自觉的痒痒了，想咬人！
正在她无语的时候，却听到利风叹了口气：
“沈律说了，这些都是你使用了律所的资源，如果你要走，就全都还回来……程秘书，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
程十鸢捏着纸张，手指几乎都要在上面按出指印了，可见用力多大。
利风扫过她捏纸的手指，收回了目光，捏着眉心，“看样子你跟沈律师应该达成共识了。那挺好，不用我在废话解释了。”
“这份清单是你在律所使用的东西，还有一份，是沈律师个人提供给你的，这个比较复杂，我还没统计出来……”
程十鸢疑惑皱眉，“他个人提供给我的？”
利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提示了一句，“比如那辆车，还有沈律师提供给你的住所……咳咳，这些，也都是要还的。”
像是一道雷劈下来！
程十鸢失声惊呼：“那么多？”
利风同情的看着她，点点头：“你懂的，那可是沈律师。”
也是，沈云澹在容城的律师行可谓是鼎鼎大名，他作为金牌律师的胜绩固然是有目共睹的，但他那个在世阎罗的称号却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程十鸢闭闭眼，咬咬牙，“我还！”
原本她以为只要将那辆车还回去，再加上别的金额，可利风给了她一个预估的粗略金额后，她仍是被后面的一串零刺激得有点神志不清了。
“这、这是不是弄错了？”
纸上手写了几个重要的明目，列出的金额已经很惊人。
那么多的钱，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花了那么多呢？
利风正色开口，“这怎么会弄错呢？沈律师给你的那辆车是以你为他工作、担任秘书一职为前提的，现在你单方面终止了工作，他只要求你将车子还给他，然后根据使用折价，已经很好了。”
程十鸢被他说得头晕，“真、真的吗？”
可她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陷阱呢。
等到利风将其余的钱大致估算出来，程十鸢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整个人蔫了。
“这么多钱，你觉得我还得起吗？”她苦笑着问。
每一笔听起来都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可一笔笔叠加之后，就是一个惊人的数目。
程十鸢在心里吐槽着：就算是高利贷，也没这么黑！
利风收起笑容，公事公办的态度看着她，仿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这些是你考虑的问题，而不是沈律师要考虑的问题。”
“我的当事人将他的诉求表达得很清楚，而你之前也承诺过会归还，那就请你履行承诺吧。”
说着说着，利风的职业病发作，代入了律师的职业，俨然将沈云澹当做了自己的委托人。
任务完成了，利风正打算走，却被程十鸢及时叫住：
“可以给我多一点时间，慢慢还吗？”
她算了算，卖古董赚的那笔钱在之前频频参加社交活动的时候，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根本不足以覆盖她需要偿还的金额。
而一时间，程十鸢也是在没有别的途径去弄到一大笔钱。
利风无奈的摊手：“沈律限你在离职之前就偿还这笔钱，否则，他会有别的行动。”
程十鸢咬着下唇，陷入了犹豫。
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利风又开口劝她，“沈律师这么做，也只是希望你能留下来而已。”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继续当这个秘书，那么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他夹在两个人之间当传话筒，说实话，有点心力交瘁。
程十鸢仍是纠结着。
轻轻咬着唇，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段话，可最后，还是无奈的摇头：“我真的，非走不可。”
沈家的态度、孙茜茜的回国、沈云澹的那条信息……
纵然她心里有些舍不得，可他们都做到这份上了，她再不走，就显得有点不识好歹了。
正在这时候，忽然，利风轻飘飘的一句话送入耳中——
“你考虑过傅律吗？”
傅明华……
程十鸢下意识的抬起头，对上了利风的视线后，有些不解又发懵的询问，“傅律师怎么了？”
利风无奈的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耸肩，“傅律师本人是没什么，但你是他带进律所的，原本就占了律所的工作名额，现如今却要走了……”
“要是让沈律师迁怒傅律师，傅律师也会很为难。”
听到这番话，程十鸢愣住了，她确实没考虑过自己走了傅明华会怎么样？
纵然傅明华和沈云澹是多年的好友，他亲自带进律所的人，在律所待了没多久就把离职的事情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对傅明华而言，是一个麻烦吧！
见她的神色有松动，利风乘胜追击，有意无意间提起了傅明华的一些事情——
“傅律当初带你进来的时候，可是跟沈律打过包票。”
“律所的人都知道你是傅律师带进来的，要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岂不是让他的面子不值钱了？”
“程秘书，话，我不说多的，你再想想吧。”
一句句的话落下来，程十鸢几乎无地自容。
脑子里回想起傅明华一次又一次的援手，她心里的天平又摇摆起来。
倘若她真的一走了之倒是容易，可傅律师恐怕要遭到众多质疑。
纵然傅明华是律所的合伙人，可那些暗处的流言也足够让人伤脑筋了。让傅律师独自去面对，也足够伤人了。
程十鸢沉默了下来。
脑海里是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让她留下，一个让她赶紧走。
“程秘书，你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