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案子，早在出发前委托方就强调过：如果对方给出的条件达不到预期，便一直拖下去。一来委托方也并不是很急，二来在初期对方必定会尽全力打压。
此刻任何一丝的松动，都会给对方释放出一个信号——
有机可乘。
这种情况下，对方势必会进行狂轰滥炸式的打压，试图以此获得最大的利益。
两人边走边说话。
走到电梯的时候，程十鸢从沈云澹的解释中大致明白了两边拉扯之下暗藏的玄机，不由得惊出了冷汗。
原来自己的松动不会让对方投桃报李。
反而，会让对方把人当做软柿子捏！
“商业场上只讲利益，不谈人情。”像是想到什么，沈云澹薄唇勾出一个冷笑，嘲弄的说道，“谈人情，只会让别人把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电梯冰冷的金属反光照在沈云澹冷清的面庞上。
他唇角勾起的笑意显得分外的冰冷。
程十鸢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看着眼前这个冷酷理性、丝毫不讲人情的沈云澹，她好像才重新认识了这个人……或许，这才是沈云澹最真实的模样？
并不是和她调笑时那个暧昧丛生的男人，而是在生意场上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容城金牌律师沈云澹。
会议室内。
两边的人分坐在长桌的两侧。
对方公司一共有六个人参与这次的商讨。
而程十鸢这边却只有她和沈云澹两人。
即便如此悬殊的人数之下，沈云澹漫不经心的扫视过对面的几人时，堪称碾压的气势还是硬生生将对方压下了一个头。
“沈律师，前两天我们已经谈过了，我方开出的条件就是那样，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不接受。”
沈云澹淡淡的说道。
一句话就拒绝了，丝毫不留情面。
对方公司的人对视了一眼之后，脸色都是不太好看。
程十鸢正打算看看两边怎么来回舌战，却不料，矛头直接转向她。
“这位是新来的程秘书吧？据我所知，她并无律师资格。在这样重要的谈判上，贵方却带着一个没有律师资质的人过来，是不是太没有合作的诚意了。”
谈判不成，改成PUA了？
程十鸢无辜中枪，顿时感到无语。
正当她竖起耳朵，准备听沈云澹用什么话反击对方的时候，却听到沈云澹直接点她的名字。
“程秘书，你来告诉他们，有没有诚意。”
沈云澹侧身靠在椅子上。
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却并不和对方的人面对面，这在谈判桌上是不尊重的表现。但或许是碍于他的身份和慑人的气势，对方公司并不敢用他的姿势来指责他。
反倒是，从身旁的程十鸢身上挑毛病。
程十鸢犹豫了一下。
侧头看向沈云澹的方向后，只见他薄唇淡淡的抿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视线转向桌对面的六个人时，却见他们脸上都是呼之欲出的野心。
察觉到这些后，她反倒是不紧张了，不慌不忙的扫视过六个人的面孔后，才缓缓说道：“我们的诚意都写在合同上，反倒是贵公司的诚意，倒是一点都看不到呢。”
对方几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原本他们是看在程十鸢柔柔弱弱好欺负的样子上，故意让她承担火力。
一旦她露怯了，对方公司的人正好借题发挥趁机压价。
“程秘书，公司特意派出六个人，展现出了足够大的诚意。”
“谈合约又不是体力活，只有有能力，哪怕只有一个人也比几十个人的团队要强，各位以为呢？”
程十鸢不软不硬的把问题丢回去。
对方公司的几个人听得脸色不好，却也无可奈何。
一轮唇枪舌剑后。
对方公司的人都有点累了，起身出了会议室的门。
程十鸢和沈云澹仍留在会议室内。
程十鸢眉头紧拧：“他们就是死了心不肯松口……真不知道再拉扯下去，他们会不会提出更多的要求、更苛刻的条件？”
沈云澹掌心捏着一个空掉的杯子，漫不经心说道：“不管他们提什么条件，都是一样的结果。只要他们提的要求还是不合理的，那我的委托人绝对不会同意。”
话落的一瞬间，他掀起眼皮扫过角落里的摄像头，薄唇讥讽的勾了勾。
说完，他松开空杯，站了起来。
程十鸢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直到两人踏进了电梯后，她才仿佛明白：沈云澹不是出去透气，而是准备离开，不谈了！
“接下来不是还有会议吗？”站在沈云澹身侧，她压低声音问道。
刚才只是第一轮的谈判，而这样的谈判会持续一整天，直到双方谈出一个满意的结果为止。现如今沈云澹却是半路中离开，意味着他要单方面取消谈判。
走出电梯后，沈云澹刚踏出公司大楼，便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沈云澹拿着手机随意的转了转。
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程十鸢后，手指按下了扬声器。
“沈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那头冲了过来。
程十鸢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是刚才在谈判桌上对方公司的负责人。
沈云澹淡淡说道：“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那头气坏了，威胁说道：“你这是想单方面撕毁合约？沈律师可别忘了，毁约的人必须承担一笔巨额的违约费！”
“合约并未生效，何来违约呢？”
“顶多是双方在谈判期间不能达成共识罢了。”
沈云澹不紧不慢，一条一条拆了对方的话。
像是看够了热闹，他淡淡说道：“如果贵公司没有诚意达成这项合作，那么我的委托人也会根据你们公司的态度和要求，重新考虑是否要推进这项合作。”
说完，他便直接挂掉了电话。
在路边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后。
沈云澹并未带她回酒店，反而是报出了一个博物馆的名字。
博物馆内正在进行中世纪的物品展览，珠宝、华服、精致的摆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程十鸢看得目不暇接。
谈判桌上的不愉快，在眼前闪闪发亮的珠宝面前，顷刻间就是烟消云散了。
“这个珍珠发冠好漂亮啊！”
“这整套的红宝石首饰，要是给我我做梦都能笑醒。”
沈云澹看着她兴奋到通红的小脸，勾勾唇戏谑道：“那你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这些是博物馆珍藏，就算我愿意花钱给你买，别人也不肯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