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字被他说得意味深长。
程十鸢脸色不变，当做没有听见。
只在他签完名字之后，便从他手中拿过合约，放进包里后就打算离开，可刚走了没几步却被人叫住。
“喝一杯。”
她疑惑的转过头去，却撞入沈云澹冷漠的双眸。
心头不自觉的颤了一下，正思索着他说这句话是什么用意时，面前便递过来一杯酒。她握着酒杯顿时僵住了手指，下意识的朝着沈云澹看去，眼神询问他的用意。
沈云澹唇勾了勾：“既然来了，就喝一杯。”
原来他是想让她喝一杯酒。
程十鸢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低头看向玻璃杯中澄澈的液体，她舔了舔唇瓣，正打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时候，却又听见沈云澹不紧不慢的说道：“先别喝，让他敬你。”
说话间，沈云澹的视线转动，落在了一旁正满脸兴奋的李总监身上。
“我？我敬她？”
对上他冷静的双眸，李总监傻眼了，不可置信的指着程十鸢，又指着自己问了一遍。
包厢里也安静了一瞬。
几个人的视线在李总监和程十鸢之间来回，谁都看得出来程十鸢只是一个小角色，可沈云澹偏偏要让李总监敬她一杯，这究竟是为什么……
沈云澹淡淡的说道：“有问题？”
李总监也不是蠢人，看得出沈云澹是故意的，他只能僵硬着脸捧起一杯酒，对着程十鸢讨好的说道：“既然沈律师开口了，那……我就敬程小姐一杯？”
看着他眼底隐隐的乞求，程十鸢眼睛偷偷瞟向沈云澹，见他垂着眼眸低头看酒杯，不由得心里有一丝失落。缓缓神，她轻轻点了点头。
李总监如释重负。
“那我就先干为敬。”
他仰头将酒杯里的酒都喝光了，倒扣空杯，向程十鸢示意。
程十鸢也不想在这个场合给对方太难看，正要喝酒时，忽然手里一空。沈云澹将她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视线淡淡的扫过李总监后，意味不明的说道：“她还要开车，这杯就不喝了。”
明显是不给李总监这个面子了。
李总监赔笑道：“那是、那是……我喝了。”
几个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沈云澹，眼睁睁的看着李总监将那杯酒也一饮而尽，不过此刻他已经没了倒扣酒杯的心情，一张肥腻的脸挤出难看的笑。
包厢里的气氛很尴尬。
沈云澹走了出去。
程十鸢也默默的跟着出去。
一直走到车前，沈云澹的脚步才停下来，摸出一把车钥匙给她后，自己便自顾自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看着他冷静的侧脸，程十鸢捏紧手中尚有余温的钥匙，轻吸一口气，也拉开的驾驶位。
车子安静的开了一路。
程十鸢双手握着方向盘，余光朝着后面瞟去，心里有无数的问题……
他赴这个约，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让她从李总监那里找回场子吗？
不知不觉回到了公寓。
程十鸢站在车旁，手里捏着那枚钥匙。
“愣着干什么？去给我煮解酒汤。”
走出几步后，沈云澹停下步子，侧头扫过仍站在原地的程十鸢，酒后微迷离的眼眸浮出淡淡的戏谑，薄唇嘲弄的说道：“需要我请你？”
语气中也含着几分讥讽。
程十鸢深吸了一口气，提起脚步，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
沈云澹弯腰靠近，低头，英俊的面庞瞬间贴近了她。
“你干什么？！”
被眼前放大的面孔吓了一跳，程十鸢右手轻轻拍了拍胸口，抚平刚才的惊吓。
沈云澹手指轻松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一双狭长的眼，浓密纤长的睫毛之下一双眼眸漆黑深沉，带着几分戏谑看向她，嘲弄的说道：“帮你出气了，还板着个脸做什么？”
电梯密闭的空间里。
男人身上淡淡的青松气息混合着酒气袭来，引得程十鸢有一瞬间的恍惚。
帮她出气？
这个念头缓缓的从脑子里冒出来，心头忽然不受控的跳动了一下。
迅速低垂下眼眸，程十鸢脸颊上热度上升，嗫嚅着小声说道：“谢谢……”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小了。
沈云澹又弯腰朝她凑近了几分。
“你说什么？”他淡声问道。
温热的气息拂过程十鸢的脸颊，瞬间像是被火烫过一样，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时间像是凝固了。
忽然。
“叮”的一声轻响。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了。
程十鸢像是被惊醒了。
这才看清楚男人的面庞几乎已经凑到眼前，两人的呼吸交错。
抬眸，撞入沈云澹幽深的眼底。
“砰砰砰！”
心跳陡然加速。
程十鸢脸颊烧红，反应过来之后便猛地将他推开，慌不择路的冲出了电梯。开门的时候，她的指尖都在颤抖，连续试了好几次才将门解锁、拉开。
门开的一瞬间，身后的人也紧跟了上来。
程十鸢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迫近，后背猛地僵住了，双脚也像是钉在了原地。身后却传来沈云澹迷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不解：“才离开几天，你连密码都忘了？”
“有空去医院查查大脑，别是老年痴呆提前了。”
沈云澹说完就提起长腿进了门，独留下程十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跟着进门之后，她就直奔厨房区。好在以前买的解酒汤材料还在，她动作很快地清洗、切片，便放入烧滚水的锅中。
看着锅里“咕咚咕咚”翻腾，程十鸢有些走神，不自觉的想起刚才的事情——
沈云澹来这么一出，真的是为了给她出气？
这么想着，心口有种酸酸胀胀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在收买人心上很有一套，明明已经见识过他恶劣的一面，可一旦他稍微示好，给点甜头，就让人忍不住沦陷，沉溺其中。
出神太久了。
空气中传来一股糊味。
吸了吸鼻子，程十鸢的思绪被拉回，低头，便见到解酒汤煮糊了！
“啊！”
惊呼一声，她手忙脚乱的去关火，眼睛一瞥，却见沈云澹正站在身旁，一手插在兜里，慵懒的靠在旁边，眼神懒洋洋的看向他。
“都煮糊了，你看见了怎么不说一声？”程十鸢嗔怪了句。
火虽然关了，可锅底黑糊一片。
这锅解酒汤是不能要了。
沈云澹勾了勾唇角，并未回答，反倒是饶有兴味的问道：“刚才在想什么，这么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