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鸢猛地转头，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了沈云澹。
紧紧的抓着面前的桌沿，手指用力到发白，她才深吸了一口气不甘心的问道：“你要开除我？”
好不容易在沈氏律师行渐入佳境，就这么离开，她并不愿意。
似乎是被她激动的反应惊到了。
沈云澹眯着眼，目光滑过她脸上露出的悲愤神情后，眼里有了一抹罕见的迷惑。
“程十鸢，我真的很好奇你的脑部构造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嗤笑了一声。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程十鸢下意识的反驳出声。
等到回过神来想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沈云澹眼底的笑意扩散，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绝世大傻子似的，有一种游客在动物园看猴的感觉。
纵然再迟钝，程十鸢也意识到自己似乎会错意了。
“我太激动了……你就当没听见吧。”
破罐子破摔，程十鸢实在是不想猜测他的心思了。她总觉沈云澹总是神秘莫测的，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像是隐藏着万千种想法，根本猜不透！
临出门前，沈云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程十鸢，颇有点头疼的解释道：
“去S国的行程，利风应该告诉你了？”
“机票定了下午的，今天你就不用去律所了，先把行李收拾好。到了点，我过来接你去机场。”
听着门咔哒地轻声关上。
程十鸢从沙发上扭过头，看着已经关上的门。
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度无语的表情：原来不是开除，而是这个意思……那他怎么早不说清楚呢？偏偏要把一句话拆成几句、几个意思，让人根本听不懂。
收拾行李的时候倒也容易。
程十鸢用一个行李箱把自己的东西都放进去，必备的几套职业着装、换洗的衣服、一些必备的洗护用品，还有重要的证件和一些必须带过去的资料……
以前去旅游的时候她就已经习惯了自己整理，倒也井井有条。
只是轮到沈云澹的东西时，她却傻眼了。
按照利风给的单子。
竟然收拾出了五个行李箱！
这不是旅游，这就是搬家吧……
到了下午。
沈云澹来接她去机场时，一进门就看到门口齐刷刷码着五只大行李箱和一个小巧的女士行李箱。
“你收拾了大半天就准备了这么点东西？”
目光扫过那五只大行李箱，他黑眸中难掩讥讽。
“要是利风来做，他会将行李控制在三个以内。”
听到这话，程十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屈辱感，连收拾行李这样的小事他都要借题发挥？
她做的，真的有这么差劲？
沈云澹扫过她沉默的面孔，不再多说。
反而是蹲下了身体，将五个行李箱一一打开，重新放置里面的东西。做到一半，他忽然抬起头，招了招手：“过来。”
纵然不情愿，程十鸢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他身旁看他一边重新整理，一边提示哪里该怎么处理。
“这几件衣服可以放在一起，另外几件放在另一个箱子……”
“还有文件类可以单独放一个箱子。”
“置于这些常用物品，也可以分别放在剩余的夹缝里。”
伴随着沈云澹的声音，只见到行李箱内的东西被重新归置，最后竟然只用了三个箱子，其余两个则完全空出来了！
程十鸢看得目瞪口呆。
指着空荡荡的两个箱子，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结结巴巴说道：“还真可以啊……”
说不震撼是假的，但更让她惊讶的是——沈云澹竟然会在这种收拾东西的琐事上花费心思。看他的熟练程度，绝不是一朝一夕就练成的。
“收拾行李就像是处理信息一样。”
见她出神，沈云澹缓缓起身后，指着摆放紧凑的三个行李箱说道，“律师需要从无数的琐碎信息中挑选出有用的一部分。”
“而到了法庭上，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有效呈现信息，吸引法官的关注，就涉及到陈述情况时信息的呈现……”
听着他不紧不慢的声音娓娓道来，程十鸢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原来仅仅是一件小事就有这么多门道……
想到刚才自己还以为是沈云澹故意刁难，程十鸢的脸不自觉的发热，头也沉沉的抬不起来。
将行李都放到了车上。
利风坐在驾驶位，从后视镜中偷眼觑着，看着坐在后座的两个人气氛不太对，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路沉默到了机场，利风忙前忙后为两人办理各种事情。程十鸢几次想帮忙，却被他拒绝了，只好作罢。
直到上了飞机后，坐在头等舱。
飞行一段时间后乘客们躺下睡觉。
沈云澹身体往后靠躺着，却皱着眉头，并没有睡觉。程十鸢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飞机上无法入睡，就咬着唇从随身的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药，递到他面前问道：“要吃点药吗？”
听着她小心翼翼的声音，沈云澹目光扫过她手心的药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不吃。”
简洁的两个字从薄唇里吐出。
程十鸢讪讪的收回了药丸。
重新放回包里后，对着沈云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得两人独处的时间，可在飞机上虽是为了出差，但又像是私下相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了。
这时忽然听到沈云澹略疲惫的声音：“会按摩吗？”
程十鸢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会。”
“嗯，帮我按按。头疼。”
等到程十鸢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倾身凑过去帮沈云澹按摩着头部。从爸爸和唐姨那里练出来的按摩手法，她手指轻重缓急，时缓时重，拿捏的很好。
沈云澹眉间渐渐散开，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过了不知多久，他睡着了。
机舱内一片安静，灯光也暗下来。
程十鸢躺在放倒的座椅上，侧头看过去，就见到沈云澹轮廓清晰的侧脸。虽然在家的时候和沈云澹也同睡过一张床，不过那时候整个屋子都是黑暗一片，根本看不见他。
此时她近距离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
砰砰的心跳声响起。
程十鸢收回视线后，红着脸平躺在下来，把脑子里的想法全都摒弃出去！